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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夕照移案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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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衙后堂,他并未惊动旁人,仍是借着讳言鸟的遮掩,悄无声息地步入那间堆满卷宗的签押房。

案头,墨迹犹新的公文与蒙尘的旧卷杂陈,等待着主宰者的朱批与定夺。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将方才佛堂的阴翳、病榻前的药味、以及柳清雅那张写满不甘的脸,暂时从脑海中拂去,眸光沉静地投向了眼前代表着一县庶务的纸张之上。

将椅子上的草偶收妥后,李牧之复又抬手,于虚空中轻轻一招。

那一直悬于身侧、流转着莹润光晕的讳言鸟,仿佛感应到主人心意,周身柔和的白光与那暗金色的细密纹路随之缓缓内敛、收束,如潮水退入鸟身之内。

最后一点微光熄灭时,它翩然落入李牧之掌心,复归于一只精巧却无声的机关白鸟。

他指尖抚过温凉的鸟羽,将其亦谨慎地收入怀中贴身处。

几乎就在讳言鸟灵光敛去的同时,他原本被法器之力巧妙模糊、与周遭光线微融一体的身影,如同水墨在宣纸上逐渐洇染清晰,自虚无中缓缓凝实。

午后的阳光自西窗斜斜射入,恰好将他逐渐显现的轮廓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边缘,衣袍上的织锦暗纹、腰间玉带的质感,乃至他面上那抹惯常的沉凝神色,都一一恢复了真实可触的存在感。

县衙签押房内寂静依旧,唯有尘埃在光柱中浮沉,仿佛他从未离开,一直端坐于此批阅公文。

李牧之埋首于案牍之间,朱笔悬腕,一行行批阅着累积的文书。

心思沉入那字里行间的田赋刑名、民生琐务时,光阴的流逝便显得格外悄无声息。

待他处理完手头一桩颇为缠夹的邻里田讼,将批罢的卷宗合拢置于一旁,下意识地抬手欲揉一揉有些酸涩的眉心时,目光不经意地掠向窗棂,方才倏然惊觉——方才尚明亮着的西窗日光,不知何时已褪尽了那份白炽的力道,转而化为一片温吞而黯淡的金红,懒懒地铺在青砖地上,将那窗格的影子拉得斜长而模糊。

原来,不知不觉间,暮色已悄然四合。

他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凝在笔尖,将落未落。

抬头望出去,只见天际的云絮被染上了一层疲惫的暖橘,远方的屋脊轮廓在渐浓的暮霭中显得朦胧起来。

县衙庭院里那株老槐树的枝叶,也失了午后青翠分明的模样,融成一片沉沉的暗绿剪影。

几声归巢倦鸟的啼叫穿过渐渐沉寂的空气传来,更添了几分黄昏固有的、催人收束的意味。

案头,未及翻阅的公文仍堆叠如小山。

他原想着趁此间隙多理清一些,却不料时光这般不耐用。

心头那根关乎府内局势、石像、援兵行程的弦,并未真正松懈,只是被这些世俗政务暂时覆盖了片刻。

此刻暮色一催,那些更迫切的思虑便如暗流般重新涌上。

他缓缓搁下笔,将那滴将坠的墨迹轻轻点在砚台边缘。

也罢,今日便到此为止。

余下的公务,只得容后再理。

眼下,另有更为紧要的棋局,等待他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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