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画饼充饥（6.2k）（2/2）
一句沉吟，三分意外，象征地门对玄狐早有关注。
不仅因其不受无我梵音渡化的特殊体质，更为他身上所藏的一股不逊色于俏如来背负的神通大能。
虽说后来不知为何这份大能竟尔转移到无情葬月，准确地说是他所持的风华绝代上。
但总归吸引大智慧注目。
话说回头，结束立论的俏如来开始陈述观点——
“但是他流血了，他变成人了。”俏如来说，“就在他来到人世，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学会了感情，在他身上产生了莫名的变化，一块铁精，竟然成人了。”
佛家有顽铁点头的典故，俏如来自不陌生，信口拈来更感天运有常，定数自存。
“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会发生？也许是神迹，但更可能是天意。”俏如来强调，“我讲过，天意，要证明地门的错谬，因为我在他身上，找到了地门的错谬。”
“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里，缺舟脑中似有灵光一现，却是难以捉摸更觉云山雾绕。
“我的问题是——”目光熠熠的俏如来直指证伪关键，“自大智慧操控记忆开始，地门千年以来，被洗脑的众多修行者当中，可曾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
一叶障目顿开，大智慧幡然醒悟：“啊？”
“缺舟先生，大智慧，回答我的问题。”看着缺舟的眼睛，俏如来一句质问直击痛点。
缺舟低头认负：“没有，一个也没有。”
“地门千年，除认同理念而加入的诸位大智慧之外，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
问到关键，俏如来确认再三，一曲般若行推动无形气势再涨。
“没有。”缺舟承认。
“你们要创建的修行圣地，你要替他们悟，你们要停止恶业罪果的地门，千年之遥，竟无一人功德圆满，坐化飞升。”
俏如来反问。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庄严的净土，竟不如人世一年的岁月？或者，地门的修行，根本不是修行，被洗去记忆的众生，无法真正领悟佛法。地门并不是修行的净土，而是，灭佛的修罗场。”
“诸位，我们，错了。”领军的缺舟太息道。
“我们，错了！错了！阿弥陀佛。”
千载执着尽付荒唐，点破知见障的一百零八名高僧天命将至。
“我们之罪过，难尽难清，将记忆，还诸众人……”
声声自醒喟叹回响一片空荡识海，而在外界看来，无垢之间内，却是缺舟有了意外动作。
当最后一缕圣芒掠过梦虬孙手里的洞庭韬光，眼看要将棒身上的水纹印记彻底抹杀淡化，惊见缺舟收兵。
霎时，金色圣芒如潮水般退入文殊剑的琉璃剑身，只留下无垢之间的玄冰壁上，多了无数转瞬即逝的光痕，宛如佛国的泪痕。
“不用战了。”缺舟罢手道，“我……认输。”
“嘎？”梦虬孙大是讶异，“说要打的是你，说不打的也是你，是要做啥？”
不多做解释的缺舟转身自顾往无垢之间深处走去，
“无垢之间，大智慧、我——缺舟，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黯淡低沉的语声宣告心气尽丧，径自走进大智慧本体当中的缺舟决意用尽平生之力，毁灭无垢之间，以春秋笔法沉埋佛劫篇章。
“诸位佛友，千年共行，终有路尽。该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了。”就在千年誓愿将要瓦解之际，蓦地忽闻一声青史转折拓开——
“千年清修，一朝踏错，大师可曾心甘？”
说话的是皇甫霜刃，而今的他手里拿着一个金灿灿的佛头，正自看向缺舟一帆渡。
突然的声响，熟悉的声音，是并不意外的人影浮现。
不同于记忆中缺舟大礼包的U盘拷贝，荻花题叶打算直接端走整个系统，只是还缺一把重启密钥。
“道，不证不明。”缺舟双掌合十，是对皇甫霜刃的拆家动作早有所知，更是有意放任。
“悟，反求自身。”皇甫霜刃确信，“倒不知大师是否有从头再来卷土重来，振衣摆渡的决心与勇气？”
知耻圆寂与忍辱重振，只在一念之间，皇甫霜刃乐意给人指条新路。
“又或者，你可将地门大计交我安排然后安心圆寂。”
请将不如激将，皇甫霜刃也相信大智慧当中也不是人人都有舍生忘死的觉悟，比如……
“徐福！”皇甫霜刃突兀道出一个人名，那是一百零八名高僧其中之一的前身。
闻之，缺舟少见地眼生几分波澜：“嗯？”
“惊异吗？”皇甫霜刃问，“与墨家类似，鬼谷一脉当中，也不是全无历史隐笔的记载。”
“争取部分大智慧站在你那一边，获得更多开放权限么？”缺舟沉吟，“如果仅是如此，那你的话术尚且有待提高。”
“无我梵音已是天下最顶尖的话术了，尚且不敌天意，”皇甫霜刃道，“何况区区皇甫呢？毕竟——无有血脉加持的我，是要如何面对叛天族肉身承载的惊天修为。”
这是在超凡体系下甚嚣尘上的唯血统论。
忖及在欲星移乃至梦虬孙记忆中所见所闻，缺舟若有所思道：“你在影射海境阶层划分。”
“或者他们更需要地门伸出解救援手。”皇甫霜刃提议大智慧可以换一个试点重整河山。
“地门推动人尽其才各行其是下的本质，也许只是另类的剥削凌迟。”一旦看开，大智慧的觉悟倒是一反常态地高，很快就切中厉害。
“这是你眼中地门的做法所导向的结果。”皇甫霜刃说。
“你的计划？”大智慧问。
“在下不善言辞，若是有心，大师何妨亲自一寻。”
那记忆中人类最崇高的理想。
说着，皇甫霜刃并指一点眉心，竟是撤去锁神灵阵，大方待人以诚，四目相对，钟声回响，已自窥得天机一角，那是有荻花题叶插手的未来。
理想式的计划大纲确有其可行性，如何执行地不露破绽自由心证，至少大智慧确实看到了一条更为光明的道路，启发鱼智遍插赤旗——
【海境
“为少数人的盼望，而改写多数人的规则，那最终不过是一种政治虚伪。”分明位于下首，鳍鳞宗酋犹原一身铮铮傲骨。
反倒是高居皇椅的鳌千岁神色温和不减，更露安抚姿态：“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他要的，是人民的未来。”
铿锵话语掷地有声，玄玉府里，一场各抒己见的微妙论衡开幕，却因倏来的清逸儒风而变调。
一声沉语道破长远抱负，八纮稣浥眉眼不动，北冥皇渊倒是愀然色变——“嗯？”
“风横万里狼烟，尘嚣怒卷，世路茫然。终归古道沉眠，云波浩瀚，洗越苍天。”
伴着超脱诗号，别见鲲鳞人影，涉世兴波而来。
瞥了眼一言不发更似默认的八纮稣浥，北冥皇渊面上闪过一丝阴霾，看向来者：“阁下是？”
“鲲尘千古·靖沧浪。”
“来意？”北冥皇渊又问。
“自然是——”卓然而立的靖沧浪字字扎心，“来接我家宗酋回去……”
海境战后，望向有意功成身退的人，绵绵细雨当中，演一出十八相送的靖沧浪淡定分说。
“现今太虚清明，眼看尘埃落定，也是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欲海沉浮名利争，石光电火步此生。风尘情事挥不尽，功成不退是庸人。
“愿闻其详！”八纮稣浥扬眉。
靖沧浪给出答案：“道域……”
桃园渡口彼岸，天降红雨，地闻鬼乐，象征挟怨寄体的血神，再度霸临世间。
单手持伞的他信指一勾，挑起泥泞中一身狼狈的花之下颌。
四目相对，倒映出彼此最为熟悉却又陌生的两条影。
“你该庆幸，记忆中的兄弟情义为你争得少许生存空间。”
血神眸光转动，作下计较。
“追随吾！霸王允许你屈服在吾脚边，作吾永世之臣。”
风雨中，却闻一声光棍投诚始料未及——“好啊！荻花题叶见过霸王……”
这面道域一统近在咫尺更似唾手可得，那厢荻花题叶已在思忖对外方略，概因眼前——
满怀雄心壮志的血神顾盼自雄：“道域既统，再来，吾要问鼎中原。”
听到这话，收回凝望血染不绝之视线的荻花题叶嘴角微勾，计上心来，建言道：“霸王神通惊世骇俗，自有逐鹿能为，不过现今中苗修好，多面开战只怕腹背受敌，举一境之力独对两界底蕴，只怕力有未逮，更恐后方失衡道域生乱……”
“你的意思是，先取落单他境以为跳板，再行包围攻剿？”
血神很快就领会到了荻花题叶话中玄机。
“霸王果真智勇兼备，不负战豪之名。”荻花题叶奉承一句。
“对象？”血神问。
“恕臣冒昧，”荻花题叶不答反问，“敢问霸王，可有信仰？”
血染不绝的愿力与摆渡一念的功效恰是天作之合。
“可希望有一天九界万邦，俱皆传唱霸王名号？”
呼之欲出的答案剑指目标——收复仙岛……】
连番大计成就关键仍旧系于一身，缺舟心眼看得分明：“所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合则两利，或者千万劫后，众生得救，九界大同，大师也可再证大道。”皇甫霜刃专业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