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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糜烂花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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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游轮上的怪物,除了玻璃罐里面被抓的,还有更多从世界各地汇聚而来。

他们收到了拉菲格尔的命令,来到这艘船上,寻找一本《预知之书》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也是一个谎言。船上或许根本就没有这本书的存在,而拉菲格尔的目的——

只是为了让怪物们来到这艘船。

拉菲格尔。

谢眠想起之前从石像鬼身上扯出来一点对方的鸡肉味灵魂。那时候他觉得对方的灵魂尚算美味。只是现在……

他看向旁边的灵魂,涌动喧嚣的渴望和对方刚才掌心传来沁润灵魂的凉意同存。

前方有血腥味传来。

谢眠仿佛被什么惊醒,发烧后有些沙哑的嗓音快速道:“走!”

玻璃罐丛林的掩映之后,有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从洞口进去之后,往下的坡度变得明显很多。他们快步疾行,速度远超普通人类,地下深入已经数千米,仍然未见尽头。

——这通道简直就像是要深入地心。

确实是深入地心。

那点微弱的血腥味慢慢变得浓郁起来,就连谢眠也无法分辨出这血腥味里面究竟融合了多少不同的生命。

通道前方,明显的分界线出现了。冰层对通道的覆盖已经到了尽头,再往下走,就是坚硬的岩石,深红黝黑,色泽仿佛凝固的鲜血。

墙面上有了火炬。幽幽火光照亮了通道。

温度开始提高,一条通道从极寒穿到极热,在经过某些路段的时候,岩壁的后方甚至传来咕噜噜的声响,那是岩浆涌动的声音。

好热……

身体里的水分在快速挥发,冷热交替本来就容易引发感冒,何况他本来就已经发烧。

昏昏沉沉的脑袋,烧热的额头,他没有注意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天旋地转的世界里,褚言扶住了他。

人类的身体,果然很脆弱。

……在神明的封禁之下,他就算显露本体,恐怕也对此地造成不了什么大的损害吧。

他这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转动了一圈,却并没有付诸行动,低头看,那绊到自己的东西,赫然是一只死去多时的蝙蝠。

样子看上去还很熟悉。

费雷因死了。

小心翼翼用分身过来见他,被他捏爆几回还是逃脱,最后却死在了这里。

谢眠冷淡的目光掠过。

他知道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

确实不远。

两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通道就已经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座狭窄的桥。

桥下是沸腾的岩浆,上方是巨大的黑暗空腔,对岸则是一扇高耸的黑色大门。那扇门非常高,直抵穹顶黑暗之中,往上看不见尽头。大门的两侧分别雕刻着两只巨大的蜘蛛,中间的地方,此刻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仿佛正在等待着客人的进入。

浓郁的血腥味就是从裂缝里面传来的。

桥梁很细,只够一个人通行。

“你先走。”褚言道。

谢眠无所谓一点头,他本来就要先走。

褚言注视他走上桥梁。

谢眠的背影高挑而瘦削,也许因为发烧,步伐有些微不稳。他跟了上去,离得很近,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桥梁虽然窄细,无法容纳两人并行,但留给一个人落脚的空间还是充裕的。可谢眠却偏偏不踩在桥梁中间,反而步步踩在桥的边缘。

沸腾的岩浆和火星在他衣袂之下肆虐,他的脚步轻快,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反而在享受着这些。

生死之间的刺激,悬崖边上的危险。

烧热的额头。

旋转的世界。

桥梁在视线里面放大又缩小,

谢眠耳边似乎听到了喝彩的声音。

他想起自己曾经作为轮回者的第一个世界。进入马戏团里的人类被迫为怪物进行表演。

表演失败,游戏结束。他们会摔成肉泥,成为怪物的食物。

他走在钢丝上,

怪物们喝彩的声音响在耳畔。微风吹过他面庞,他离死亡如此接近,只需要纵身一跃。那感觉让他迷恋。

他很少会想起人类时候的记忆,此刻却莫名纷至沓来,如影摇动。

微风吹过的面庞,他张开双臂,踩在桥梁的边沿上行走。岩浆咕噜噜地在脚下响动,前方黑色的大门已经为他敞开。

他走进门中。

在他刚走进门时候,大门就猛然闭合。褚言跟在他的身后,意识到不对,瞳孔微缩,想要强行进来,却感觉到脚腕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谢眠的藤蔓。

就是停顿的一瞬间,大门已经在他面前轰然闭合。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曾经在游轮底部见到过的巨大血池不知如何被转移到了这里。

血池咕噜噜冒着泡,上面漂浮着怪物和蓝星人的尸体。

旁边岸上关着十几座铁笼,其中大部分都已经空了。而唯一剩下的那座铁笼里面,谢眠看到了云之明和白昙。

他们满脸绝望与死寂,蜷缩着颤抖,仿佛被绑起来的两只小老鼠。云之明看到谢眠进来的时候,就失控地朝他叫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谢眠没有理会这些人类的叫喊,目光越过他们,也越过血池,看到了对岸。那里有一条高高的阶梯。阶梯之上,是一个白骨堆积成的王座。上面坐着的人并没有出乎他意料。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双手优雅地放在大腿上交叠,血色长发披散,用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低头看他。

就像是当年第一次在虚妄之城宫殿里遇见时候的样子。

拉菲格尔。

初代怪物之王。

“蚀骨。好久不见。”

拉菲格尔低头观察着眼前人,想要从谢眠的脸上看出惊讶,出乎意料,不敢置信等情绪。

——看对方脸上完美的表情碎裂,沾染上失措与无助,甚至其他更动人的色泽,是他在乐园里面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就想要做到的事情。

谢眠眼皮都没擡。

“拉菲格尔。”

拉菲格尔:“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谢眠道:“难道我该意外?”

拉菲格尔的神色变了变,语调变得阴沉:“我要是你,在远远感知到我的气息的时候就会逃。逃的越远越好。就算你已经进化九次,你也不会是神明的对手。你应该能够感知到,现在,我就是半个神明。”

确实能够感觉到。

拉菲格尔身上的气息已经超越了普通怪物的范畴,身上氤氲着一股怪异不属于世间的诡谲气息。很危险。

谢眠弯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作为造物,却背叛了自己的造物主,转投到敌人的麾下当一条走狗,这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拉菲格尔。”

拉菲格尔表情骤然扭曲了一下,强装出来的优雅难掩这无数年来积攒的戾气与怨恨,就像他当年被蚀骨强行撕裂,已经无法恢复的外表一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根本就不知道我在罪渊遭遇了什么。”拉菲格尔语调阴郁,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字句,“那个肮脏污秽的地方……”

罪渊在乐园的最底端,承载乐园全部肮脏与污秽,那里的怪物都曾经违背乐园规则,甚至违背神明,穷凶极恶,没有理智。

而曾经负责审判和将怪物流放到罪渊的人,却是身为怪物之王的他。

可想而知,被蚀骨拔光羽毛吞噬了大部分本源力量,甚至连飞翔都不再能够的他,被打入罪渊之后的下场。

“我侍奉了祂数万载。可当我在罪渊里面受尽折辱与痛苦,无数次地祈祷祂能够来将我拯救,但祂没有!祂没有!”

拉菲格尔的语调激动起来,“而你,蚀骨,明明不是祂的造物,来到乐园甚至不足百年,却得到了祂无上的宠爱与恩赐。”

“如果没有神明的赐予,你的力量又怎么能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进步?甚至连虚妄之城的宫殿,也背叛了我这个主人,让你在羽翼未丰之时从我手下逃脱。可最后一战我被你打下罪渊的时候,祂却连手都不愿伸向我。”

“是祂磨灭了我对祂的信仰,是祂放弃了自己的信徒!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谢眠冷漠地看着他,唇边弧度凉薄。

“你忘了,你我最后一战那天,祂并没有插手我们i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没有输,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是你输了。”

“能力不足,才是你最大的错。”

“不!”

拉菲格尔猛然站起身,背后伸展出一对巨大的黑色骨翼,没有羽毛,骨骼还有些畸形,看起来没有半点美感,只有狰狞和丑陋。

血池开始剧烈沸腾起来,诡异的青筋从拉菲格尔的脸上浮现,那些青筋扭曲凸起,竟然隐隐构成蜘蛛的模样,盘踞在他的脸部。拉菲格尔身上的气息不断飙升,道:“蚀骨,你总知道应该怎么激怒我。但是这一次,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谢眠:“哦?”

“我一直很好奇,那具能够勾引神明的身体滋味究竟是怎样的。”拉菲格尔说到这,喉咙里溢出点阴冷的笑,“正好,就在这里,让我一点点把你侵占,把你那张漂亮脸蛋踩进泥地里弄破弄脏,再把你的身体一片片撕碎嚼烂。这一次,神明站的是我这边。你绝无可能逃离这里!”

谢眠道:“拉菲格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十指交叠在身前活动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逃?”

拉菲格尔一愣。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提前把门关上。”他终于擡起眼,血红的眼睛如同淬冰冷刃,“免得误伤。”

……

半个小时之前。

云之明被绑在囚笼里面,看着身边的白昙。

跟着他一起踏上方舟的儿子。

然而现在,他的儿子却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个父亲,正蜷缩在旁边,目光呆滞。

白昙被洗了脑,已经完全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上船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抹除掉谢眠这个扰乱剧情的“错误”。

为了完成这点,他收到的指令,就是协助“黎明号”上降临仪式的进行,在特定的时机,在特定的地方,启动法阵。

然而法阵启动之后,能够帮助他抹除“错误”的神明并没有降临。而他却被传送到了这里,绑住关进了笼子里。

白昙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里……又是哪里?

他看着其他牢笼里面的“同类”如同被赶的猪鸭一样被下入血池,在沸腾的池水里面发出嘈杂的尖叫,皮肉烧裂的声音竟然和尖叫声一样的刺耳。

眼前的男人抱住他,竭尽全力遮挡他的视线,让他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

他想,这应该是一场噩梦。

云之明却知道这并不是噩梦。

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视为亲人的同伴们一个个成为了祭品,被血池吞噬,高座上的怪物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肚腹破开的伊西斯看也没有看笼子里的他们一眼,而是离开了这里。

如果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枉为“方舟”计划的领导人之一。

他们都被骗了。

从在方舟发生感染者混乱,被所谓的“真主”救下的时候。

他亲手修建了“黎明号”,却也亲手把自己的同伴推向了地狱。

云之明闭上眼,眼角留下一行泪。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黎明号”修建的时候,伊西斯曾经让他将一种特殊的颜料混合进船身特定的位置之中。

他看过设计图,颜料绘就的是一个贯穿船身的法阵。伊西斯说,这是“降临仪式”所要用到的法阵,只要通过人油作为媒介,收集到游轮上游客的信仰力量,法阵就会被启动,与星空深入的通道将会被构建,真主将以此获得锚点,真正降临这个世界。

而他竟然也就信了。

直到他在游轮的异变中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无法逃离游轮。法阵被人发动,神明却并没有降临。

这不是一个召唤神明的阵法,而是一个巨大的指向性传送阵。

游轮上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开启传送阵,将真正的祭品转移到这里。

他是祭品。

他的同伴也都是祭品。

他早就该猜到的。云之明痛苦地想,在那位黎明主教提前离开这艘船不参加仪式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惕。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儿子云柏并没有被传送到这里。也许是因为云柏出生在这个世界,并不符合“祭品”的标准。

可是白昙……

这是他最宝贝的大儿子,曾经陪他走过末世,在方舟的名额极度紧缺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也是排除万难才将各方面都稍显平庸的儿子带了上船——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在选择“先驱者”的时候,他的儿子表现得无比积极。他的儿子,大概也想要为方舟上的同伴做些什么。

为了能够顺利着陆“新世界”。

“听着,小昙,”耳边同伴的尖叫声刺耳,云之明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观察高坐上的怪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紧接着快速道:“忘了你的任务,也忘了你要做的事情。”

“我们所信仰的一切都是谎言,我们要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将我们推向更深的深渊。”

云之明的声音颤抖起来,“如果说,如果说,现在有谁还能够拯救我们的话……”

云之明想到了那个教会上层想方设法想要抹杀的人。

不惜从对方出生之前,就要求他们安排人去破坏他的家庭,控制他的成长,摧毁他的事业,逼得对方精神崩溃,还要逼对方自i杀。

他曾经有过疑惑,为何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以教会的实力,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在神谕之中,白昙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先驱者”的任务,就是悄无声息将原本的世界主角偷梁换柱,进而把这个世界占为己有。

经过数年的经营,他们似乎已经快要接近成功。

他们也要死了。

可是。可是。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是错的话,那么错的会不会才是对的?那被教会上层忌惮的存在,只能用迂回方法逼迫自i杀的人,会不会才是他们脱离骗局,唯一的生机?

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云之明急促地道:“小昙,待会儿牢笼打开之后,你就拼命往大门外面跑,不要回头。”他在衣袖里面藏了一块玻璃碎片,能够帮助白昙把手脚的绳索割开,他一边艰难挪动着切割,一边压低声音快速道,“跑出去之后,就去找他。去找谢眠。他不是‘错误’,他是一切的关键。”

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白昙这回终于有了反应。

“如果他不是错误,”白昙空洞的眼珠转向他,缓缓道,“那我才是错误吗?”

云之明怔住了。

“滚开。”白昙道,“骗子。”

……

拉菲格尔阴鸷的视线锁定谢眠。

刚才一瞬间,他居然又让那双冰冷的眼眸摄去了心神。

难以克制的,他似乎从对方眼眸的倒影里面看到了自己当年被拔光羽毛,踩在脚下时候狼狈不堪的模样。

长靴上骨链摇晃,肆无忌惮地碾压着他的脸庞,压碎他的鼻梁。疯狂的藤蔓从对方身后飞舞,饥饿残忍的目光将他宛如猎物打量。

他从未如此临近死亡,恐惧之中,他跪趴在地上狼狈求饶,却只能看着对方尖锐的指甲越来越近——

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已经倒转,他得到了接近神明的力量,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卑微匍匐在神明面前祈求宠爱的可怜怪物。

骨翼打开,尖锐的黑色指甲长了出来,血红长发在震荡的力量中飞舞,拉菲格尔如同一道迅疾的闪电从高座之上向谢眠疾射而来,想要按他折于手中。

谢眠扬起手,粗黑的藤蔓从他背后延展出来,瞬间在身前交错成为密密麻麻的网,阻挡拉菲格尔的进攻,同时有藤蔓绕到了拉菲格尔的身后,如同巨蛇擡起,就要将拉菲格尔的背后捅个对穿!

拉菲格尔冷笑一声,骨翼往后一扇,就有无数的骨刺从骨翼上面射出,与交错的藤蔓碰撞在了一起,同时尖锐的指掌以一种违反人类的姿态向后一折,抓住了身后想要偷袭的藤蔓,指掌握下,两根比钢铁还坚硬的藤蔓就被他硬生生抓住折断!

植物碎块和血液飞溅,拉菲格尔抓住了其中一块,塞进嘴中,缓缓嚼动,吞咽下腹,然后裂开一个狰狞微笑。

藤蔓挡下了骨刺的侵袭,然而,上面极速蔓延的黑色显示了毒素蔓延——那些骨刺上面有着之前游轮蜘蛛身上同样的毒。

谢眠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操纵着没有被感染的藤蔓将被感染的藤蔓全部切断,一时之间,断裂的藤蔓如同飞草一样从空中掉落,落入地上的血池之后引起了更加剧烈的沸腾。

拉菲格尔身上气息再度上涨,脸上的青筋组成的蜘蛛形态也越发狰狞。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道:“知道吗?蚀骨,你血肉的味道,比苏格拉姆和费雷因都好多了。”

谢眠侧头咳了咳。

刚才拉菲格尔射出的骨刺极为密集,延伸出来的藤蔓有三分之二都被谢眠自己亲手砍断。

汗湿的乌发贴在脸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染红了一半苍白的唇。

拉菲格尔着迷地看着他的模样,即使在乐园之中曾经作为怪物之王数万年,他也得不承认,他从没有见过比谢眠更加美丽的怪物。

想看他哭。

想看他匍匐在脚下,如对待神明一样向自己讨好侍奉。小心翼翼,曲意逢迎。想把他劈开撕裂,听他叫喊自己的名字。

拉菲格尔的身影一闪,下一瞬就撕裂空间出现在了谢眠的面前——刚才他不过只是佯攻。

“你的攻击就只有这样吗?我连一半的力量都还没有使出。真叫人失望。”

他嗤笑着,擡手想去触碰谢眠的脸,尝他唇边鲜血的味道,被谢眠侧过脸避开,与此同时,一根藤蔓如同长鞭挥动,狠狠甩向他的脸——

拉菲格尔为他的不识好歹动怒,他用手抓住那根危险的藤蔓,不顾藤蔓上面的尖刺狠狠捏爆,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眶里面猩红血丝延展。

“你难道还不懂吗,你的攻击对我没用——你我已经不是同一个层级的生命!现在你在我的眼里,不过只是一只蝼蚁而已,识趣的话,现在就臣服在我脚下,用你勾引那一位的手段讨好我,让我满意了,说不定我还会让你痛快点死。”

谢眠已经顺着藤蔓反震的力量轻飘飘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的脸色俨然已苍白如纸,只有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被更多涌出的鲜血染的艳红,吐出的话语尖锐而凉薄。

“真叫人失望。”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拉菲格尔的话,“就算得到了部分神明的力量,你居然还是不敢直呼旧主的名字。拉菲格尔,你是在害怕吗?你害怕呼唤祂的名字,会被祂感应到?”

拉菲格尔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又忽然哈哈大笑,“蚀骨,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期待你的神明会来救你吗?”

他张开双手,“你现在身处的这座囚牢,就是当初你的那位神明亲手设下。现在,囚牢马上就要被彻底打破了,他也没有现身。你觉得祂真的还会再现身吗?”

谢眠看着自己的指尖,身处看上去已经危险至极的境地,他居然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擦去刚才不经意时沾上的尘埃,淡淡道:“谁知道呢。”

拉菲格尔目光阴郁了下来。

一根骨刺长矛在他的掌心慢慢浮现出来。

矛尖锋利无比,似乎能够刺破一切。

谢眠撩起眼睫。

下一瞬。

几乎难以看清楚双方交战的动作,长矛在拉菲格尔手中化成残影,谢眠驱动藤蔓阻挡,被折断之后又马上有新的补充上来。

两人在空中一进一退,身后刮起的风吹动谢眠蜷曲漆黑的头发,他应付着拉菲格尔的攻击,却还分心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巨门。

巨门正严丝合缝地关闭着。

藤蔓被长矛戳断许多,再生的速度已经逐渐跟不上破碎的速度,拉菲格尔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与兴奋。

终于。

藤蔓的防御终于出现了一个无法避免的破绽,拉菲格尔手臂肌肉隆起,将长矛从那个缝隙之中掷了过去。

一声刺破血肉的沉闷的响。

长矛穿胸而过,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人惯到了远处的岩壁之上。

鲜血在岩壁上恣意蜿蜒流淌,藤蔓垂落,蜷曲的黑发遮住了表情。

拉菲格尔脸上的笑容扩到了最大,他激动地喘着粗气,瞬移了过去,用手手抓住了长矛的握柄,想去欣赏谢眠绝望的表情。

“我说了,现在你在我面前,不过只是一只蝼蚁……”

拉菲格尔的话语忽然顿了顿。

眼前的人身体已经完全被长矛贯穿,垂着头,被散下的黑发遮住表情,只看到一个苍白下颚。

狼狈至此。

这人唇角却弯着一个弧度。

蚀骨在笑。

而且,和刚才对战时候漫不经心的冷淡微笑不同。此刻,那弯起的弧度巨大,透露疯狂。

“你笑什么?”拉菲格尔问。

谢眠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快速流失。

烧热病弱的感觉从身体褪去,沉重的枷锁也随着胸口空洞流出的滚烫鲜血一同坠落。

“我在笑,”他道,“神明的力量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擡起头,从凌乱蜷曲的黑发里露出一双邪恶残忍眼睛,像是血红摇曳的彼岸花,刺目惊心。

就算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

拉菲格尔忽然涌上一点危险预感。

“你刺错地方了。人类的心脏,应该再往左移一寸。”谢眠道,“像这样。”

他脚边垂落的藤蔓忽然之间活动起来,却不是对着拉菲格尔,而是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飞溅的鲜血喷洒到了拉菲尔格的脸上。

好像被火焰烧灼,混杂了浓烈到糜烂的玫瑰花香。

拉菲格尔擦干净眼前的血,就看到蚀骨微笑的表情,凝固在了已经死去的躯体上,那张脸苍白如雪,却美艳不可方物。

他怎会如此轻易送死?

——不对!

被长矛贯穿的胸口,血还在不断流淌,并没有因为停止跳动的心脏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反而,肉眼可见的在越流越多,已经完全超出一具身体所应该有的出血量。

静止的尸体。

粘稠蔓延的血液。

浓烈糜烂的玫瑰花香。

他知道蚀骨的本体就藏身在这具人类身体之中,但他用神力凝聚而成的长矛能够穿越肉体,刺破灵魂。

蚀骨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控。

可是不对。不对!

他见过蚀骨的本体,对方身后滋生的藤蔓曾遮天盖地将虚妄之城包围,把里面的生灵全数吞食——那是一株噬人的美艳玫瑰。

不应该像现在一样。

那些从对方胸腔里面流淌出来的血液在墙壁上恣意流淌,像是瀑布,又像是垂落的月光,给他一种惊心肉跳的危险感。

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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