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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之后继续谈天说地。隔天还要早起,聊完其实该早早入睡,但大家想多品尝冒险的余韵。守难得主动提议来独木舟夜游,真理亚立刻双手赞成。
我们靠着星光航行在河面,我最初抱着一些不情愿的心情,因为伸手不见五指,心中自然涌起一股恐惧。但我更不想一人留下来,因此参加了抽签。我们用抽签决定两艘独木舟各搭两人,剩下一人照顾营火,因为营火熄了就无法在漆黑的河面上寻找营地。
前面忘记说,我们为每艘独木舟都取了名字。我与觉搭樱鳟2号,真理亚与守是白鲢4号,瞬划的是乌鳢7号。我们在筷子前端插上两种树果做成签,按照抽签的结果,我与瞬搭白鲢4号,真理亚与守搭樱鳟2号,觉留下来照顾营火。
「刚刚有人作弊」觉不服气地抗议。
他一直相信吊车尾的人运气才会好,总是守株待兔,最后一个抽。
「你们看,从上面往罐子里看,连罐底都一清二楚。」
「也要有人这样看啊,可是都没有哦。」
负责做签的真理亚泼觉一盆冷水。其实根本没必往里头瞧,仔细观察就知道是哪一种签,毕竟筷子插上树果后的直立方式不同。
觉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火堆边,我们将拖上岸的独木舟推下水。
「上船前先不要盯着营火。」瞬说。
「为什么」
「老师教过吧搭独木舟夜游的铁则就是上船前要让眼睛适应黑暗,否则好一阵子什么都看不见。」
瞬先搭上白鲢4号并伸手拉我,我心跳加快,登时忘记航行在漆黑河面的恐惧。
独木舟缓缓驶向黑暗世界。
在视线不佳的地方立刻使用咒力难免不安,我们一开始用桨划船。习惯黑暗后,眼前还是近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见河面倒映满空星斗。河道宛如无止境的小路,两支桨翻搅的水声令人心旷神怡。
「好像在作梦。」我恍惚地低喃。「不知道前进速度多快。」
「手放到水里就知道了。」
瞬在我身后说。停下桨的我轻触漆黑的水面,水流迅速划过指尖。前面远处传来笑声,是真理亚。不知是夜里万籁俱寂,或回音在水面荡漾,笑声听起来远比白天清脆。
此时瞬也停了手,桨收回舟上。
「怎么了」
「划水就会有水波」
我回头望见瞬凝视着河川,更远处的觉还顾着营火。我们顺流而下,没多久就将营地抛在脑后。
「嗯河水就是会起波浪,静不下来。」瞬默念起真言。「注意,我要消除水波了。」
顺流的白鲢4号周围荡开一圈圈同心圆的涟漪,紧接着圈内的水波依序消失。
「啊好厉害」
河水宛如急遽凝结,一切起伏骤然无踪,水面平滑得彷佛精心打磨的玻璃,成为一只映照闪耀星空的漆黑明镜。
「好漂亮,像在外层空间旅行」
我此生都忘不了这夜。
白鲢4号并非航过地上河流,而是划过闪烁无数恒星的天上银河。微风捎来远方的微弱叫喊,是觉。我回头一看已见不到营火,我们离得太远。
「差不多要回去了」瞬问道,我默默摇头。
我想多留一会,我想和瞬一起留在这完美的世界。
独木舟摆荡在星空中央。我看着前方轻轻向后伸手。不久,瞬的手贴上来,修长的手指握住我。我希望时间冻结,永远和瞬待在一起。
时光不知流逝多久,觉急切断续的叫喊终于将我唤回现实。
他应该很慌张,因为怎么唤都唤不回人。
「回去吧。」
瞬这么说,我点点头。一直放着觉不管太可怜了。
白鲢4号的船头转回上游。
瞬用咒力推移独木舟的瞬间,河面星光碎裂成千千百百的光点隐没水波。我迎面享受速度的畅快,但一阵让我晕眩的惶恐猛然袭上心头。
现在前进的速度究竟多快
水流与岸边景色逐步消散在模糊的夜色中,看也看不清。
如果人的五感如此暧昧不清,那与神力极为类似的咒力,对人类来说不就像浮木般飘忽不定
接着,我又进一步想到──
如果我们的感官被封锁起来,还可以行使咒力吗
这时我才想到──
为什么町内的居民,没任何一人失明或失聪呢
6
新生日本列岛博物志提到许多历史学家、生物学家、语言学家绞尽脑汁在探讨「蓑白」一名的起源,相当耐人寻味。目前最有力的说法来自古代人民身披「蓑代衣」的模样。但我找不到任何书籍说明「蓑代衣」的外观,因此无从想象。
除了「蓑代衣」外还有几个有力说法,例如用「蓑」加上白色身体而命名「蓑白」;民间信仰认为蓑白是死者灵魂栖宿之处,故称「灵代」;还有平时陆生却会回海中产卵的习性,故称「海社」等。关于海社还有追加说明,蓑白会在海藻或珊瑚上产卵,卵群类似红色或黄色花瓣,宛如海底龙宫的摆饰。
过去还有一派说法,蓑白碰上外敌时会扬起尾巴,类似古代城堡天守阁顶端的鲏雕像,因此由「美浓城」演变为蓑白。但经日后研究,安置着鲏雕像的名古屋城并非坐落在美浓,而在邻国尾张,因此这派学说登时失势。注:「灵代」、「海社」、「美浓城」的日文发音与「蓑白」相同。
民间尙有无数说法,像「白」与「四郎」同音,而蓑白体长达到一公尺以上,故称「三幅四郎」幅是和服布料的单位,三幅约一百八十公分;又说在蓑白身上蠕动的无数触手如同蛇身,故称「巳四郎」等等,众说纷纭。注:「三幅四郎」、「巳四郎」的日文发音与「蓑白」相同。
在古代的传说中,四郎是一名青年的名字,他受到白蛇诅咒而化成蓑白,但除此之外几乎找不到其它细节上的文字描述,因此难辨真伪。
我认为每种说法都有真实性。至少远比书中谈及的蟾蜍由来更浅显易懂书中表示,该物在筑波山中四处爬行,且「以气吸引小虫食之」,故称蟾蜍。谁会相信「蟾蜍具有咒力」的偏门说法
蓑白之谜还有一桩。那就是,即使查遍古文献也没见到蓑白的记录。虽说千年以前发行的书籍大多遭禁阅,但书中完全见不到「蓑白」之名太过奇妙。这也许代表,蓑白是在短短数百年间诞生。但按照演化常识,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期间产生新物种。
其实不仅是蓑白,千年前的生态与现在之间有巨大断层。旧有物种一夕灭绝不稀奇,但包括蓑白在内,数百种新生物竟然彷佛从天而降般纷纷出现。针对这点,近年某个新假设逐渐成为主流学说。包括蓑白在内的大量生物,是受到人类不经意的影响而大幅加速进化。
这种讨论似乎太艰涩了,就点到为止,先说明最近发现的蓑白直系祖先,那是栖息在房总海岸等地的蓑海牛。蓑海牛是体长仅三公分左右的生物,让人很难相信牠后来进化成如此庞大的蓑白;但观察蓑海牛蓑状的腮,不得不承认这和蓑白有几分相似。如果蓑海牛是蓑白的祖先,「蓑」一字就是共通点,这可能意味着同样使用汉字「蓑」的「蓑代衣」和「蓑白」的两种说法为真,但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为何提到蓑白因为我们在夏季野营途中碰到拟蓑白,要理解牠就须对拟蓑白的模仿对象「蓑白」有正确认知。如果千年前世上没有蓑白,千年后就可能绝种。因此就算前面提过数次蓑白,这里还是要重新解释。
蓑白整体外观像毛毛虫或马陆,长数十公分至一公尺。头部长有两支分叉的触手,呈y字型,触手前端有一对小触角。蓑白细小的眼睛埋在皮肤内侧,因此视力应该有限,仅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