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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介之微笑着拖了一把竹制躺椅坐了下来,卖茶水的中年妇女走来新泡了一杯茶,一只八磅温水瓶搁在桌子旁边的水泥地上,然后走开了。韩介之拿起桌上的小说,随手翻了翻,“呼啸 山庄。”他说。苏北坡微笑着说:“这本书挺有意思的。”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到了两棵白玉兰树上。白玉兰象一只只白玉花瓶,站立在树枝上,绽放着耀眼的白色的光芒。
“我仿佛能够明白希刺克厉夫性格形成的原因。”韩介之站在春风里,背后一片玉兰花的天地,白白紫紫红红的铺着,春风吹过来,落英缤纷,他站在如画的背景里,象一个极妖邪俊美的少年,他微笑着。苏北坡微笑着收回了视线,她说:“尽管两人小的时候都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倒更喜欢哈里顿恩萧。”
“也许这两位都谈不上喜欢,只是他们的人生因为性格的原因有很大的不同。”韩介之说。苏北坡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她想,哈里顿恩萧努力修正着因为不公平待遇而遭受到的自身缺陷所带来的痛楚,所以他后来的日子堪称幸福。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韩介之仿佛沉浸于久远的回忆里,苏北坡就那样坐着,一支手放在木头桌子上,托着腮,仔细仔细看着白玉兰,看白玉兰上紫色的花瓣被风吹落,看白玉兰花瓣舒展伸出,看枝叶之间飘来荡去的白云,仿佛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浓浓的春风吹过山谷,站在旧式木桌两旁的两个人,眉宇间一片清明,沉浸于遥远的回忆之中。各自想起了自已的童年。
“你是明里市人”韩介之问,他当然知道她的家在明里市,他看过她的档案。苏北坡点点头。“你对明里市的沉杏街还有印象吗”韩介之问道。
沉杏街就在四方巷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栖凤大街。沉杏街跟四方巷的关系,就象一个“非”字上的两横,隔着一条主干道遥遥相望。沉杏街上有一座沉杏小学,苏北坡的童年时期就在那里渡过。苏北坡在沉杏街上的小学,沉杏小学是苏北坡的启蒙地。她依稀记得当年栖凤街上出过一场车祸。
她回答他:“当然记得。”
韩介之比苏北坡大几岁,等苏北坡上小学了,韩介之已经小学毕业,升了初中。从赵在文出了车祸之后,韩介之仿佛随时在街上都会遇见苏春丽。大人之间闲谈,有时候也不避违小孩子,韩介之知道苏春丽家过得很辛苦。他还知道在苏春丽卖菜用过的三辆车上,经常坐着一个小女孩。
韩介之笑了起来,他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就象树上的白玉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丽锦在医院里住了些日子就回家了。医生曾经隐晦地告诉顾丽锦的家人,她这病不好治,治了效果也不好,不如回家去住,宽宽心,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什么吃什么。成冕跟成遥森两个明白这话的意思。顾丽锦回家,仍旧住在二楼旧房间里。她的卧室里有一面是落地窗。几名花匠正在一楼的花园里忙碌着,种上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都是成冕从其它地方买来移植的。
顾丽锦坐在真皮椅子里,视线越过明亮的玻璃窗,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她在思考着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自己走后成冕由谁来照顾。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成遥森的。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很忙,忙得没有喘息的机会。
苏春丽当年得肾病,成冕帮助过她,这件事情自己是知道的。成冕这人念旧,这就是老派男人的好处。正因为成冕念旧,许多女人才看上了他这点,自己也因为这点对他动心,千扭万扭,总算把他夺了过来,想到这里,顾丽锦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往下滑了一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真皮椅子悉悉熟熟一阵响。她的头歪在一边,看着头顶的灯光,她的眼角荡起一丝波动的涟漪,她笑了。心想,苏丽春苏春丽这人拧,认准一件事十唤不回头。拧也有拧的好处,拧有时候其实也是念旧,如果能让这两人重新在一起,相偎着做个伴,也好过成冕重新再找一个女人。男人自理能力差,到头来,仍旧需要人照顾。与其让成冕重找一个女人,不如找苏春丽回来。新女人是从看见成冕的权势跟财力开始的,而不是相中成冕本人。现在的成冕已到老年,自身青春活力的魅力消失殆尽,很难真正吸引一个女人。如果新女人不可靠,把成冕折腾一翻不说,还有可能危及成遥森的继承权。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82章:生命之气
第二个问题就是成遥森。 再怎么说成遥森也是成冕的养子,苏北坡才是成冕的亲生女儿。有朝一日,如果苏北坡在“伟业制衣”掌了权,叫成遥森趴在苏北坡的手底下做事,难免会起冲突,一旦有冲突,成遥森失了母爱的庇护,自然会吃亏。想来想去,当年成遥森跟苏北坡曾经有过一段往事,如果能重拾往事,那当然是皆大欢喜。说来说去一家人,谁跟谁较真,谁跟谁多计较呢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按了铃,叫陈嫂送杯水上来。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白色的药丸在掌心里。陈嫂端着一杯水出现在门口,顾丽锦接过水杯,和着药吃了下去,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陈嫂端着杯子走到门口,顾丽锦叫她:“陈嫂,给森儿打个电话,叫他晚上回来吃饭,我有事跟他说。”
陈嫂“嗳”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成冕有应酬,给顾丽锦打了个电话,说是今晚不回家吃饭。成遥森回来的时候,顾丽锦盛装坐在餐厅里,她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极大极圆的一串。耳朵上的坠子也是一粒极大极圆的珍珠,被水晶吊灯映衬着,愈发璀灿夺目。脸上用水粉打底,淡淡地扫了一层胭脂,掩去了晦暗的脸色,整个人显出一种容光焕发的假相。成遥森只觉得一股风雨飘摇的气息从脂粉底下透出来,就象清晨森林里的白雾,轻轻地、淡淡地,飘摇着飞向远方,一股风吹过来,云烟似的散了。他很想紧紧握住这团飘摇的类似于生命之气的东西,他想把她的生命紧紧握在手里,紧紧地抱住不让死神把她夺走。他的内心有瞬间的挣扎,只在瞬间,他清醒过来,自己这种举动是徒劳的,他突然间很泄气,他感觉到自己对于生命的无能为力。
顾丽锦招呼成遥森坐下,她往他的碗里送了一块宫保鸡丁,这是他最爱吃的菜。“森儿最近在忙些什么”顾丽锦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他。她从报纸上的只言片语得到苏北坡的消息,从中理出了个头绪,她再通过广大的人脉关系,打听清楚了苏北坡的近况。北纬极跟陆长庚的女儿陆秋 池走得很近,而苏北坡在元杰集团已经停职,独自一个搬到了桂园小区,看样子是跟北纬极闹翻了。只是森儿这边因为隔得近,她反而无法确定他的真实心意。
成遥森不知道顾丽锦心里的百转千回,他回答她:“我最近在忙着新加坡那头的时装展。”说到这里,他想了一想,转过头去,对着她说:“妈妈有没有看上的衣服我上那边去带几件回来给你。”顾丽锦笑了,她说:“你带个女朋友回来,妈妈比什么都高兴。”成遥森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顾及这些事情。”英明神武的面孔映照着水晶灯的光芒,他的眉宇之间有一丝灰暗。
顾丽锦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有数了,她对成遥森说:“赶紧找个女朋友,带回家来给妈妈看看,妈妈也好放心些。”
成遥森低着头吃菜不说话。顾丽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我也是操心操得太过了,是吧”成遥森回答:“我有人选,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