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路之放下托盘:那许哥、老繁姚一,我先回去上课。你们坐腻了可以出去逛逛。
知道了。要是迷路了可以去你家,X南路四段,55号。姚一无师自通地把吸管插进杯子,小路,那人盯你很久了,你看看见没见过?如果是坏人,堂叔叔帮你打啊。
第47章 chapter forty-seven
坏人?
路之想,哪像坏人了,明明全天下的班主任都长了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以镇压班级里的各路妖精。尽管路之平时不是班主任老周的专政对象,但现在冷不丁和对方撞上,心里还是不免发毛。老周发泡的眼睛无疑是最好的收心神器,路之只觉自己的目光被捕获的一瞬间,整个人终于踩回地平线了。
掏空衣兜,路之把零钱都塞给姚一:实在逛得找不着方向,可以打车。拦路上绿底蓝杠的那种,就对司机报我家地址。姚一咬着吸管,抬眼:真的亲戚?路之低声:班主任,我的老师。
繁老头直勾勾盯着老周,知道的会说他在努力寻找这一位和墨大姑娘的共性,毕竟班主任这个共同称谓让两人听上去像同一物种,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子试图护犊子;路小朋友站在垮着嘴角的繁老头侧后方,没看见老繁绷着脸似乎要喊一句来者谁人,将奈我孙何?
许易行按着腰间平常插刀的位置。一时间三个人把气氛搞得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路之转了一下姚一的椅子,让他转过去,别让老周以为自己混迹在黑社会堆里了。奶茶店门边,老周招了招手,把路之招呼过去,然后领他进校门,一言不发地把学生捡回了办公室。
事实是老周真的觉得路之已经踩在不良少年的边缘线上了。
怎么和社会上的人玩在一起了?老周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就说。奶茶店算是个很小清新的去处,更何况是开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无奈姚一他们的眼神太社会,看得老周心头的警钟一通长鸣。
隔壁,晨读英语的声音传进了办公室。大家的精神气不错,读得也很整齐,老周听后心情放松了一点,语气稍缓:你妈妈帮你请的是昨天的假,今天早上考勤的时候我看到你没来,给你家打了电话,你妈妈说你已经来了。
这段记忆是空白。路之全当老周在帮他找回记忆了。
我问了班里的人,袁依依说看见你去小学部那边了。我走过去找你,走到东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你出去。老周用无比正义的语气概述了他的跟踪过程,接着又稍有无奈道:路之你干什么呢?这都高二的六月份了算算日子,喏,七号,正好一年就该轮到我们这届考试了。顿了下又说:不慌不忙,高三阵亡。
路之很好学生地看着老周,听他训话。
老周扶额:算了算了。你还好吧,是不是还病着?
路之回答的却是上面的问题:那几个人都有正经职业,不是混社会的。其中有个是医生。想了半天,路之也没想清楚应该给两位杀怪专业户编上什么属于和谐社会的职业,干脆含糊过去了。
老周语重心长:不管他们是谁,早自习你不来上,是你不对吧。路之点头,承认错误,站得端端正正,愣是让装生气好教育学生的班主任憋不出真火。定了两秒,老周低头拉开抽屉,在一叠文件里取出了一张卷子;路之扫了一眼,见那卷子眼熟,回忆一番,想起来这是两天前的物理小测卷。
老周把打着分数的那页扣在下面,暂时没提有关考试的事情,而是忽然把话题抛到了老远的地方:我和你爸爸是做过大学同学,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路之:嗯。爸爸指的不是他叔叔,是如假包换的那位。
最开始我们都是数学系的,大一转专业,我考去了物理专业,而他去学了哲学。老周拉开了聊天的氛围,一早我们就觉得你爸有他专业的气质,每天说的话,就像不想让人听懂一样。还好大家后来都过了故弄玄虚炫耀半罐子水的年纪,之后跟他吃饭,他讲的还是能让人听的话最后老周来了一句:老路挺好的。
路之眨了下眼。
前几次开家长会,都是你妈妈来的。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拿笔做笔记,笔记上还有你每次考试的各科分数和排名;她非常在意你的学习,很认真负责。我一个人要管一个班,很难做到对待一个学生,像你妈妈对待你那样细致入微。老周在脑子里翻阅路妈妈的笔记,赞叹说。
嗯。路之一边回应,一边走了神,去数物理试卷三四页上面自己获得的红叉。
咳咳,我就是想说,你妈妈和你爸爸都很棒,他们分开有他们自己的充分考虑,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心绪不宁。老周说。
这种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问题,由老周绕着弯提出来,路之听着虽然略有别扭,但也觉得怪暖心。路之想了一下,没答嗯、好之类的话,说:我没有想不通过,这几天也没有在想他们的事情。
那就好。管顾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老周这才把卷子翻回正面,把上面那个不及格的分数指给路之看,你还是那个毛病,方法、公式、步骤、代入数据都对,但是最后答案的总是出错。好吧除了黄金公式。以前我主要是训练你们的思维,平常小测步骤分还很高,但现在要高三了,我必须改严一点。高考阅卷很重视最后的数据,每科都是,结果不对,分数会被压得很低;这我在班会课上是讲过的吧?
路之点头。
你数学也不差啊。老周头疼地说,还是要加紧运算练习物理这边的。
嗯。
你爸说过,你很聪明,甚至跟得上他的思维。我还说他扯淡,他那套自我创制的东西,放到他的领域里,都不一定有人理解得到;要是你儿子点头说懂,只能说明他被你教坏了,小心他长得半大不小的时候也学你不说正常话。老周干笑了一声,那会儿你还小,我还没想到你会到华绵读高中,还碰上了我当班主任。
早读和第一节 课交接的铃声响了,老周还没有把路之放回去的意思。
老周:现在我在想,说不定他是对的,你真懂他的话。他点了点卷子:大一的时候你爸说他讨厌有结果的计算,每次推导到最后一步,整个人都要炸了似的。我也不知道该说是你们父子的毛病还是思维特色。
路之盯着选择题题干里的滑块。
我思考过这个问题,老周正儿八经地说,你们两个都喜欢有个豁口的问题,享受那种一辈子都想不通的感觉。
不知道,路之心想,大概他爸大学时期在老周面前表现出的是这样的特质吧。一辈子都想不通的感觉他现在恐怕还真面临着这样一种感觉,但他一点都不享受。他神游物外的频率本来就高,在锡箔纸餐盒里住了两年之后,更是把出神变成一种习惯了;等老周咳嗽了一声路之还花了两秒钟看地板,确认自己站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
还烧?
路之自己摸了一下额头:没了。
许是心中涌起了青春回忆,老周借着路之老爹的事情,又多聊了几句寝室食堂操场上的琐事;不过他三句不离那会儿同学们玩得好,学得也是很刻苦的,颇能展现他喜欢给同学们推荐励志成功学的班主任身份。
当然了,年代不一样了,你们这会儿跟我们那会儿想的问题都不一样了。老周说,我们当时挤破头考大学,是要进城,吃城里的米;而现在你们的想法就丰富多了。你们这代青年接受的信息多,但我看大家都有自己的价值观,不像有些人批评的那么虚无。唔,至少我们班没出叛逆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