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悲歌调(2/2)
小天跪趴在河边的泥地里,看着他由远而近,看着他红通通的双眼扫荡过背后的山石树木和面前白茫茫的河水,看着他冲过来搭上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捏,狠狠地捏,捏得肩骨“咔咔”碎裂,而自己只有一句风干了的话:“没有人,我找过了,没有。”
他刚才趴在悬崖边缘已看清楚,下面是一片低矮的林丛,距离河水还有一段距离。可是,等他摸爬滚打从山的另一面下来,沿着缓坡搜寻过去,除了一堆碎石上有一片新鲜的血迹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上来两个民警把陆常山拉开。小天仰倒在地,涕泗横流,再看不见天空的颜色。
“你先冷静,听我们说。”那两个中年警官掰住陆常山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按坐在泥地里。
陆常山双眼无光,瞅着面前波涛滚滚的坪川河,就像一个独自在外流浪的孩子,再也没有了家,因而也没了魂魄。
一个警官说:“这一片没有大石头,也没有大树,她从上面掉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滚到河里去了。”
“对,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惯性很大。”另一名警官说。
“我们已经下了通知,组织人员顺着河流搜索,但是这河水那么急”
陆常山甩开民警的手,一寸寸地往上,往左,往右,钻进每一丛灌木,翻遍每一块石头,灌木的尖刺划破了他的脸,手指磨出了血,犹自不觉。最后他跪倒在那一片血迹处,一眨不眨地、痴痴地看着,眼睛干涩刺痛,滴滴鲜血在瞳孔内涌动,就要破眶而出。
苏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河边的风很大,翻起浪涛冲刷着岸边的石头,是一支呜呜咽咽的悲鸣曲。
这一段路程是怎么过来的,张力毫无知觉,心弦已断,血液急冻,天地倾塌,他只是一缕飘荡在黑暗中的游魂。
从她把他的心搁浅在岸边那时起,他就强迫自己习惯她的离去,去到他能看到的彼岸,那儿,芳草鲜美,落花成冢,她在花下恣意飞扬,欢声笑语,轻歌曼舞。
只要他能看到,哪怕天涯海角,也是好的。
却从来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她离去的竟是他再不能看见的另一片时空。
你说过一直在我身边的,为什么要食言
他跌进屋,双腿就被屈身向前的陈雅欣抱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最深最深的恐惧凝聚在陈雅欣眼中,脸色如经年不见阳光般惨白。
他弯下腰,两个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如来自地狱的阴寒眼神激射进她眼里,直到她嘴唇哆嗦,眼泪横流,软软地松了手。
但陈雅欣只稍停了一口气,又打起精神转向姜黎,无助地哀求:“黎黎,你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只是伤心,没有想要怎样的意思。你告诉他”
姜黎缩着身子蹲在药柜旁,就像在不停颠簸的船上,抖得找不到一个稳固的支点,若不是杨灿一路拖着她,也许她今生都没法从山里下来了。听到陈雅欣叫她的名字,她把自己缩得更小,头发散乱在脸上,跟着整个脑袋像只钟摆一样不停摇摆,摆得牙齿“咯咯”作响,下巴仿似脱臼。
杨灿倚靠在沙发边,眼睛肿得像水蜜桃,看着张力走近,成串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张着嘴哽咽了半天才重复出三个字来:“对不起对不起”
这三个字却像给了陈雅欣重生的希望,她爬起来逼近杨灿,抖着声音嘶喊:“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学鬼叫的结果”
杨灿蹲下身去,捂着脸嚎啕大哭。
“张总,你看,真的和我没关系”陈雅欣的眼睛像星子般亮了起来,“是她”
张力依旧一言不发,扯住她的胳膊像转陀螺一样把她转向他,眯缝起眼,更为阴寒的气息仿佛浓雾般笼罩住她的全身。渐渐的,陈雅欣的脸开始变形,眼神涣散了下去。
张力松了手。
陈雅欣像一片纸飘落在他脚边。
挡风门帘掀起的刹那,这片纸被屋外的光线一照又卷了起来。她仰头看着陆常山带血的脸,凄惨一笑,轻轻说道:“我没有要跳下去的意思,是苏木自己要那样做的。”
陆常山踉跄一步,往前栽倒。,,;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