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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莫说老师,我也盼元稹展英雄之慨,气刚强果,想必它日定能威名传远,方不付你文韬武略之才。”
徐蓝听她一席话,几日繁缠跌荡的情绪,竟如拨云见月般陡然清朗。
他不过才弱冠之年,武举探花,职任将军,少年意气正是大展鸿图时,肩付国家社稷、家族门楣之荣,岂能为个情字,倒把一腔雄魂壮志抛却。
目光深深看着舜钰,再仰颈将酒饮下,还是欢喜她的不得了,失去的痛楚如断骨连筋般难放下,更不知这辈子可还会再欢喜谁如她,但他自诩此情真挚刻骨,却万不愿因而成为谁的负累,既然凤九不要它,那他就收回藏匿心底罢。
舜钰顿了顿,小心谨慎接着道:“战前那晚元稹同我说的话儿,我亦深思熟虑过”
“无需再解释。”徐蓝打断她的话,语气很平静:“凤九的脾性我深知,若是当真欢喜我,宁愿三更说,决不拖到五更后。”
舜钰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当我地府里的阎王要人命呢。”
“你是真的能要人命。”徐蓝话说的很轻,替自己又斟了盏酒,抬眼看向舜钰。
显见是听去了,四目相对,你看她,她看你,她眸里有些许歉然。
“玩笑的,莫当真。”他扯扯嘴角,抬手去揭了张蒸饼,卷了咬一口,慢慢嚼着,岔开话儿问:“这一桌菜都是你弄的”
见舜钰颌首,他便各挟了一筷子品尝,又喝了碗汤,赞道:“凤九手艺好,老师日后有口福了。”
舜钰原欲嘴硬不认,可又恐徐蓝重燃心思,倒是委屈他,想想红着脸撇嘴:“那也得看我心情。”
瞧那神情憨媚娇娇的模样,委实不能再多看,伸长胳臂捞过个陶瓷罐子,递到她面前:“给你。”
这是甚么,舜钰好奇的解了系绳,扭开盖,凑近看,哪想里头一股子奇臭无比味儿,直冲鼻息,被她闻个正着,呛两声忙捏着鼻尖,瞪圆了眼,诧异地看向他。
徐蓝忙道:“这是今日巡城时,经过家异味腐乳铺子,掌柜赠的,说是闻着虽臭吃起来忒香,我尝过所言非虚。”
说着即取过一双干净的筷箸伸进罐子,夹块灰白豆腐放进碟里。
再撕块饼,把豆腐断半块涂满于上,递给舜钰让她尝尝。
舜钰半信半疑的接过,咬一小口嚼着,虽臭味依在,可嘴里滋味香浓,委实妙不可言。
徐蓝看她吃得眉飞色舞,浅淡地笑了笑,斟满酒,默默又吃一盏。
沈泽棠伤势稍好些,可以垫着靠枕侧身半卧,正细听徐泾禀京中诸事。
“程灏的诉纸、陕甘总督李守道关于程前收捐监粮的帐簿,及银代粮的凭证,永亭冯双林连带前次唐同章的供状,一并呈给了皇上,龙颜大怒,如今程前及相关贪墨官员,已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沈泽棠沉吟问:“程前是徐首辅当初力排众议极力举荐,此次他可有何异状”
徐泾拈髯回话:“信中永亭只道,徐首辅看过罪控后,竟是义愤填膺,上奏要将程前等人就地阵法,并满门抄斩诛九族。皇帝旨意恐有漏网之鱼,定要押解一众进京交大理寺再行问案,徐首辅察皇上难以劝服,遂顺从之。”
沈泽棠神色一凝,微微蹙眉:“程前此行凶多吉少,他的命只怕是到不了京城。”旋而朝沈容吩咐:“你去请徐蓝过来议事。”
沈容应承着快步去了。
徐泾继续道:“信里还提及,徐首辅呈奏疏给皇上,擢升永亭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且私下多有拉拢其意。”
沈泽棠反倒笑了:“出京前我曾提点永亭,若逢着徐首辅来示好,切勿拒绝,与他亲近不交心为宜,以使秉笔公公魏樘与他互生罅隙,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他想想又问:“秦砚昭如何了”
徐泾怔了下,才禀说:“永亭述这秦侍郎,工部尚书丢后,他似灰心冷意,本部事务兴致乏乏,倒常去兵部走动。徐首辅待他也无往昔热络,他也识趣,数月以来,在朝中日渐默默无闻。”
沈泽棠颌首不语,恰侍卫进来报,徐将军已然在帐外等候。
第肆壹陆章 终归去
徐蓝入得帐内,四下无人,唯有沈泽棠侧卧榻上在看卷宗,里衣落于腰处,肩背裹厚厚棉纱,有血渍洇透。
他走至榻沿俯身半膝跪地,沉声说:“沙场之上罔顾老师指令,依性肆意而为,使得老师因护学生性命而身受重伤,今追悔莫及,请老师严惩不贷。”
听得此话,沈泽棠放下卷宗,看他一会儿,语气温和又严厉:“年少轻狂本无罪,但你乃一军将率,领兵成千数万,身负之责实重于泰山,旦得踏入沙场半步,需将爱嗔痴怨皆抛之,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安定为己任。此次念你初犯且剿匪大捷,吾虽不追究,但回京后仍要悉数禀明,功过奖惩交由皇上定夺,元稹你好自为知。”
徐蓝松口气,恭敬的拱手道谢,沈泽棠命其起身,并倒盏茶给他。
徐蓝不敢怠慢,急忙走至桌案前执壶斟茶,再小心翼翼的端前,方才紧张不觉得,现忽然嗅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沈泽棠看他神态有变,接过盏吃茶,解释道:“不知是谁蛊惑凤九吃那异味腐乳,竟是有了瘾头,一日三餐,总要在罐子里挟一块佐食,她吃得津津有味,我这帐里的味可不好闻,元稹暂且忍忍罢。”
徐蓝咳了咳,显得有些心虚:“老师若不方便提点凤九,学生愿以代劳。”
“不用”沈泽棠垂首露出微笑:“凤九难得喜欢,莫要扫了她的兴致。”
徐蓝有些怔忡,老师位高权重,又为当朝博学大儒,令他总胸怀敬畏之心。
可你听他此时言语,看他颜骨蕴满宠溺,竟因凤九走下神坛,沾染了红尘烟火气。
凤九啊凤九,徐蓝噙起嘴角,抬眼却与沈泽棠的视线相碰,他浑身暗自微震,仿若心底掩藏的隐密,已被他明白的洞悉了去。
沈泽棠收回目光,想想道:“甘肃布政使程前,因证据确凿由皇帝降旨,将其及涉案人等一并押解进京,交大理寺复审以纠漏网之鱼,此案因贪墨巨大,牵连官员众多,我思前虑后,程前定会被杀人灭口,命丧返京途中。得烦元稹调集精兵百名与我,由沈桓统领,速赶到甘肃至京城的官道一路护送,只为保全程前的性命。”
徐蓝颌首回话:“吉安叛乱已定,我手下将兵甚多,明日定亲自挑拣精兵五百名,交老师所用就是。”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地还有叛匪余孽需得追剿,学生不能即刻回京,不知老师日程又有何计划”
沈泽棠笑说:“若是程前贪墨未卜,我定得再去兰州追案,不过既然现今告破,自是再不用北上,巡查两江到此完结,明日一早,我将携凤九踏上返京路,元稹自多珍重。”
徐蓝脸色微变:“老师伤未痊愈,且归程迢迢多艰苦,何不再多待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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