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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道归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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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道归一

过往,是对命运的捉弄,有时,它铭刻在磐石之上,有时它又在虚幻的记忆里盘旋。

水玥颜呓语录

秋夜的下弦月细瘦清冷,霜雾渐渐地弥漫了山塬,官道上,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浅黑的树在路面上投下阴影,急骤的马蹄声越过一队又一队或走或停的商旅风灯,一路洒向远方。

渐行渐西,遥遥可见暗灰色的原野尽头,矗立着一座黑色城池。虽然从远处看,这座城堡很小。但是,当距离逐渐拉近时,城墙的剪影就像一只黑色巨兽。月光下,隐隐可见箭楼上有黑衣甲士游动,猎猎飞动的黑色纛旗上大书着白色的“玉螭”二字。

这座城池名曰宁远,全部用大石条砌成,城墙也比寻常城墙高出三丈有余,连箭楼也是石板垒砌的。而进出的城门,则是两块巨大厚重的山石。也就是说,整个城池的外部防御构造没有一寸木头,寻常的火攻根本无伤城堡之毫发。

是的,没错,这座左右有蟠龙山和卧虎山两山壁立,又有雅砻河、沾河穿城而过的城池,就是被誉为“地扼襟喉趋溯趋,天窗镇钥枕雄关”的宁远。

曾经,这里是玉螭防御夜辽最重要重镇,加之,东有蟠龙山,西有卧虎山,山势险峻,崖壁陡立,两山紧锁雅砻河,河岸只有一辆车可通过的道路。所以,一百多年来,这里都是玉螭与夜辽屡次交战的必争之地。有太多战争都是以攻占宁远为第一步,使它成为夺取玉螭无数财富的桥头堡。

五十年前,玉螭当时的君主英宗孟光仁率大军西征,将夜辽与玉螭的边境线生生向后逼退了三百里。

这样的胜利不止是被载入史册,更是让后辈无限仰望。然而,此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孟玄胤倚着黑色的城墙,正望着远处的山脉出神。其实,他也在等待,等待某件事情发生。在这十几天内,他一直在努力地等待着。所有人都在奇怪,为何孟玄胤并不是带兵直接冲到前方与日耀和夜辽的联军对战,而是急行军到宁远,脚步戛然而止。

他并不是不着急,然而,他心中有着更深的考量。一则,宁远有地利之便;二则,联军现在势头正盛,理应暂避锋芒;三则,联军持续作战必是疲惫不堪,而玉螭的大军则是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

所以,此刻的宁远城内,虽然戒备森严,街市萧条冷落,店铺灯火星星点点,街边行人疏疏落落,但是,百姓们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恐惧的颜色。

小城短街,静而有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慌乱。所有这些都在无声地表示,宁远城曾经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

以至于,当骑术娴熟的使者纵马从街中驰过时,马不嘶鸣人不出声,也没有任何一个路人高声呼喝,街中行人迅速闪开,一副习以为常的坦然神色。

瞬息之间,黑衣快马逼近短街尽头的一片高大简朴的庭院。这庭院被一圈高高的石墙围起,仅仅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屋脊。正中大门由整块巨石凿成,粗犷坚实。大门前两排黑衣甲士肃然侍立。

使者骤然勒马,骏马人立,昂首嘶鸣。石门前带剑将领拱手高声道,“来者何人”

“永嘉特使。”

“陛下有令,使者无须禀报,直入议事堂。”

特使从马上一跃飞下,甩手将马缰交给门口的兵士,大步匆匆地直入石门。

这座宅院原本就是宁远守备议事的大堂,这些年来一直闲置,如今被孟玄胤征用,倒也不用布置,只是收拾一下就可以用。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座九开间的六进大宅院,外加一片菊花园林。

房屋一律是大方砖块砌成,地上则是一色青石板,没有一片水面,没有一片花草,唯一的绿色是议事堂后边的阵阵松涛。这种简单,对比建元城的华美,简单得实在是有冷冰冰的。

此刻,大堂西侧的书房灯火通明。书房内,地上没有红毡,四周也没有任何纱帐窗幔之类的华贵用品。最显眼的是几排书架,满置典籍书册。正对中间书案的墙面上悬挂了一幅巨大的宁远地图,画地图的羊皮已经没有了洁白与光滑,乌沉沉的显示出它的年深月久。

特使进入书房时,只见一人站在地图前沉思不动。从背面看,他身材修长,一袭玄衣上没有任何装饰。端详片刻,他的手指缓缓从地图上划过,冷笑一声,转过身,“他怎么说”

特使一愣,连忙从怀中掏出密信呈递。

孟玄胤挑开火漆,展开一看,不禁微微一怔,眼睛瞬间眯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将信放在灯上燃尽,沉声道,“回去告诉他,福为祸倚,安为患依。”

特使一愣,“陛下只回我家国主这八个字”

孟玄胤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特使满头雾水,却又不便多问,只得一拱手,转身离去。

虽然,夜辽不屑于在战争中使用密探这种手段,他们更倾向于直接的砍砍杀杀,但是,孪鞮单于对于日耀女帝的各种阴谋和伎俩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所以,当她派出密探准备混入宁安城刺探消息时,孪鞮单于锁紧眉头,眼角处集结着隐隐的怒意,以一种不许反驳地腔调说,“如果你背着我与玉螭议和,后果要先想清楚。”

“单于放心,朕只是派人去探探虚实。”日耀女帝美眸微眨,射出不以为然的嘲讽目光,平生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命令、强迫、威胁自己。

“真是这样么”孪鞮单于直直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深处,深不见底。

“难道不是么”日耀女帝毫不畏惧,再次射出讥诮的冷光,“又或者,单于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只是担心分到自己盘里的羹少了,所以才如此不满”

孪鞮单于一愣,神色转而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伸出手将日耀女帝拥在怀中,“玉螭国主狡诈的很,我只怕你上了他的当。”

温热的体温透过服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日耀女帝全身一震,接着,僵直了身子,胸腔里的心脏承受不住地狂跳起来,脸上灼灼地升温。如此强烈、霸道、粗野的气息,完全不同于周长沣的温柔和舒适,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如遭电击一般,麻辣痉挛。

孪鞮单于凑到日耀女帝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垂和脸颊上,窃笑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

日耀女帝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忽略掉身体接触而导致的异样感觉,“大军行进过程中,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你怕了”

“是,朕怕你了,请单于放开手。”日耀女帝直接了当的承认,以一种不屑的语调。

“哈哈哈”狂烈而沉稳的笑声,来自背后的胸腔,那是孪鞮单于发自内心的满足与的骄傲。

日落时分,联军在距离蟠龙山和卧虎山大约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日耀女帝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因为,她已经十几日没有收到有关周长沣的消息了。的确,想要杀死他的人是她,暗中指使兰若门下毒的人也是她,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此刻有孪鞮单于在侧,日耀女帝还是会想起周长沣的温柔浅淡。

不该再有这样的犹豫了,等她回到宁安城,他已经毒发生亡了吧。日耀女帝抬起头,仰望晚秋的天空,异常的高远、明澈、蓝净

日落西山,天边的流霞,彤红曜丽

夕阳没入了苍凉的地平线,晚霞烧退,山风顿起。

站起身,她掸了掸衣袂的浮土,坐上马车,缓缓回到营房。

路过孪鞮单于的大帐,她漠然地看着那些曾经让她深深震惊的狰狞可怖的景象。女子尖叫、哭泣的声音,惨烈,激越,尖锐。支离破碎的断肢残骸,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无头尸体,被开膛破肚的女尸,被奸污的女子,被殴打的孩童,除了倒在地上的死人,活着的,无一不是坐在地上,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目光呆滞,痴痴傻傻

远处,黑压压的全是人。

士气高昂的夜辽骑兵,纷乱畏缩的日耀士兵,被押跪着的俘虏夜幕降临,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夜空,照亮了所有人的生动表情,照亮了生与死的界限,照亮了蚀冷山风中的凄艳悲壮,以及残忍。

这就是失败的结果。

所以,日耀女帝听着那些抽泣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瑟瑟阴风中,如鬼哭,如狼嚎,阴缠鬼绕,让人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唇边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微笑,缓步离去。

对于潜入宁远城的密探,他们的任务一是搜集军情政情,二是散布流言制造混乱。所以,不消两三个时辰,坏消息便在宁远城弥漫开来。小小的宁远城只有五六万人口,都是世代居住在此,本来对夜辽攻打玉螭这样的消息从来只当做没听见。何况,陛下此刻就在宁远城与他们共存亡,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听那些行脚商人说,日耀和夜辽的联军这次是一村不降屠一村,一镇不降,那他们现在岂不是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呢难道,城池、土地、店铺、牛羊、老人、孩童,难道都要毁于一旦么人群之中的慌乱恐惧是相互感染的,弥漫感染中又无形夸大着这种恐惧和慌乱。素来镇静自若的宁远城,之间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这一切,孟玄胤和玉螭重臣都无从觉察,慌乱在黑夜继续弥漫着加重着。

天交四鼓时,议事堂书房依旧烛火通明。孟玄胤一直在羊皮大图前转悠沉思,时而停下来在纸上写几个字,便又开始转悠。邹常喜端着饭,虽然已经热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他看见孟玄胤在沉重的思虑,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一战,孪鞮单于其实也犹豫了许久,因为,他知道,先祖们曾经无数次在这里铩羽而归。要不要战,怎么战,他心中也在一直衡量着。

“单于,打不打就是一句话。只要单于有令,我等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大帐内,夜辽的将领催促道。毕竟,秋末冬初,如果还不回到草原,只怕各个部族面临的不止是冻死,还有饿死。既然,他们已经在中原劫掠了大量的财宝和粮食,也俘虏的大量的奴隶,倒不如就此撤兵。也许,能赶在第一场大雪之前,回到草原。

可是,就这么打道回府,孪鞮单于是心有不甘的。毕竟,在距离此地的不远处,玉螭的国主就在那座城池里。如果战,如果胜利,他就可以实现夜辽人数百年来的梦想。

然而,蟠龙山和卧虎山却又是他进攻的最大障碍。如果是奇袭,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两军对峙,先动的人就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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