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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相顾无言,无人肯上前作答。孟昶悲泣出声,以袍袖遮面而退,随后在内庭颁发诏书,命李昊率官吏封存太仓库房,修撰降表,以宣徽北院使伊审徵、右散骑常侍李起二人前往新都见周军主帅张建雄请降。
伊审徽和李起到达新都,由孙光宪事先接待,并将雒县一战被俘的李延珪、赵崇韬、赵崇溥、伊审征等重臣大将放还,降卒近四万人留在了雒县大营,由韩保正、冯继勋、王廷义等暂时整顿监管。
次日,张建雄、何继筠、史成弘三将正式受降,派孙光宪、刘文柏为使,率一千骑随伊审徵、李起至成都见孟昶,商定蜀中投降后的撤藩相关细致条款。
蜀中虽也多设节镇,但与中原、南唐都不一样,多以文臣遥领节镇,主要以节度判官主持节镇事务,遇上战事才派大将和监军空降到地方用兵,这就导致镇兵都没什么战斗力,而成都禁军总兵力帐面上是五万,实际上三万都不到。所以,蜀中若撤藩,就不像中原各地那么麻烦,因为这没有事实上的节帅。
孟昶爽快地接受了孙光宪提出撤藩的要求,最后说到与孟氏切身相关的利益待遇问题,孙光宪要求孟昶举族前往利州见陇西王,但孟昶却犹豫不决,这事拖了两三天。
而就在双方洽谈的当天下午,孟昶悄然派太子孟玄喆、孟玄钰、孟玄宝三兄弟率同皇族叔伯燕王孟贻邺、雅王孟仁贽等从成都南下,打算绕开江陵陇西王辖区,从安远节度田景咸的辖区北上东京,另向大周朝庭请降。
有军情司柳光嗣等人在成都,这事刘文柏很快就知道了,一面通报给张建雄,一面与孙光宪商议,对此事含糊对待。到冬月十二,孟昶终于再召见孙光宪和刘文柏,同意带嫔妃家眷由周军护送至利州。
冬月十五,张建雄、何继筠、史成弘、冯继勋率兵两万开赴成都,孟昶率众臣在郊外二十里的仙桥备亡国之礼正式献降,上缴了皇帝印玺及仪仗等违制之物、蜀中山河地图、户口民数图册等十几大箱。
张建雄派兵护送孟昶到雒县,转由王廷义护送到利州,大军到成都近郊与蜀军老将石奉頵等人交接,蜀军仅剩的五千仪仗宿卫撤出城,在向导引路下,史成弘、刘文柏率三师一万精兵先进宫城接防,并把守官仓、武库等重要机构,随后才是兴元府镇兵一万进驻。
而此时,远在蜀北利州,章钺在节度府衙忙着接见各州降官,其中有剑州刺史韩继勋、利州刺史王审超等十几人,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文州刺史全师雄。
那个时空,“我大送”平蜀一路劫掠,到了成都还大肆屠杀以震慑,羞辱宫女妇人以为可压服蜀军,不料却激起了蜀中边州官民的愤怒,这个全师雄就是被人推举而出,结果从蜀西北的文州聚乌合之众十余万打到了成都,居然打得“我大送”赶紧从东京调二路援兵入蜀平叛,最后全师雄伤重感染而死。
章钺面露微笑,目光温和地打量全师雄,此人个头矮壮结实,面相粗豪,下颌蓄有短须,看起来更像是武官。章钺便笑着问:“全知州是哪里人呐对我军提出撤藩改革官制有什么意见吗”
“下官亡国之人,岂敢有任何意见。”全师雄拱拱手,语气微带不忿。
章钺轻笑一声道:“全知州这话可就不对了,昔日孟知祥不过是唐明宗朝庭重臣,其妻更是河东李克用侄女,他据蜀中建国,不知这所谓的“大蜀”算是中国吗”
全师雄默然,虽然章钺下一句话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懂,无论是前蜀王建、后蜀孟知祥,都不过是藩镇割据,一旦称帝,若不能统一天下,迟早必然有这么一天。
“诸位章某召你们前来,也就是再三声明我西北军统一天下,撤藩改制的决心。南平王高保融深明大义,十分支持我关西行营、永兴军府的一系列改制,出钱出粮出人才,西北行营不会忘记他的这份功勋。那么诸位接下来要做的是,各回辖地安民以待,若有野心者想趁混水摸鱼,与大势为敌,与民为敌,那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章钺这番慷慨之辞,一众蜀中降官听得面面相觑。因为章钺绝不提大周朝庭,而只称西北行营、永兴军府,而据中原各地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消息看来,东京朝庭迟早得改朝换伐了。
第0615章 自以为计爆二更
随着剑州、绵州捷报传来,平蜀战事大局已定,章钺已经准备启程回关中,打发走蜀北各州降官后,只剩下宠福诚、韩继勋还住在节度府衙客馆。州刺史王审超继续治州事,这会儿还在忙着转运粮草军需。
这些官员们的家属都还在成都,但只要成都易主也就不用担心。这时代各国都是一样,州级官制就是六司参军配属给州刺史,如果长时间没有主官坐镇,整个州都无法正常运转。
剑州可是关中通往蜀中的重要门户,这天一早韩继勋前来辞行,又考虑到二人心照不宣的某种关系,章钺特地相送到南城门外,果然就见韩芙蓉的马车也等在路边。
韩继勋眉头微皱,脸色有点不大自然,他这侄女原本嫁给乐安郡王的长孙,但不久就跑回娘家不再回去,打理着家族生意,后来通过贵妃花蕊夫人的关系退婚,可若是现在改嫁陇西王为妾,名声有点不太好听,易遭蜀中人耻笑,但于家族来说又非常值得,而且很重要。韩继勋是乐见其成,只是希望拖上一段时间再说。
与章钺拱道别,韩继勋牵马过去,韩芙蓉匆匆下车上前,低垂着眉目蹲身一福道:“问伯父安好,祝一路平安”
“你是随我回剑州呢,还是去关中”韩继勋看着侄女,目光有些复杂,大有深意地问道。
韩芙蓉本来就是要去关中,但战事一发,他只好在利州停留,而现在蜀中也不太平,就算回成都,生意上的事也是乱糟糟的处理不了,便小声回道:“快到年底了,关中总商号要盘帐”
“女大不中留啊也罢吾昔失秦州,今再失剑门,早已声名扫地,为今人到中年,但求个善终而已。你父母早逝,你也不小了,与孙氏退婚的事闹得名节尽毁,今年二十有六了,你还有几年光阴自以为计吧”韩继勋意兴阑珊,挥挥手自行去了。
韩芙蓉站在马车前一脸怅然,想起去年病逝的母亲,心头满是悲戚,眺望伯父远去,不觉黯然神伤流下泪来。忽见旁边一只大手递过来一块折叠的白色手帕,连忙转过身去飞快拭去眼角泪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并不想强迫你,也不是纯粹地同情你这年头,天下像你这样不幸的女子很多,我他娘的又不是救世主,能救得了几人”
章钺目视她扶着马车的背影,那乌黑的长发快垂到了腰际,压在被冷风鼓起的披风外袍上。不由上前一步站到她身侧,低沉着声音又道:“不要再犹疑了,你自己说个合适的时间吧,要多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