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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潜笑道:“也许是因为初见太妃时我把她当成了娘子吧。至少某见到的那个人并不像传言中那样飞扬跋扈,所以某对太妃并未抱有太深的成见。”
听姚潜提起错认之事,颜素有些啼笑皆非。她低头片刻,问道:“听说司马请求调去西川或剑南”
姚潜点头:“是。某已取得宣武节度使的谅解,西川和剑南的节度使也都愿意让某入幕。只要太后点头,某便可赴任。若太妃所料不错,今日以后,太后应会同意调职。”
颜素听了略有忧色:“这两个地方这几年都不太安定。司马若是因为上次与奴的事,大可不必如此。奴想过不了多久,就没人会记得这件事了。”
“娘子误会了,”姚潜道,“上次的事确实有些影响,但某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逃出京。某只是觉得,与其在京中看他们勾心斗角,不如去个可以做点实事的地方。西川和剑南这些年多受侵扰,亟需整顿防务。也许在那里,某能真正做点于国有益的事。”
“司马能如此想再好不过。奴祝司马马到成功。”颜素笑道。
“谢娘子吉言。”
虽说曾经以诗相交,两人终究不够熟悉,说完这几句话便陷入无言的境地。
“当初”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姚潜忽然道,“某仰慕娘子才情,只是一介白丁,恐难匹配刺史千金,未敢贸然求亲。某本待及第后即遣冰媒,不料友人来信说娘子初春时已嫁入刘侍郎家。”
颜素点头:“元德二十年二月初九。”
“与娘子有缘无份,某至今抱憾,”姚潜局促道,“若娘子不嫌弃”
“姚司马。”颜素打断他。
姚潜讪讪住口。
“元德二十年二月奴嫁入刘家,”颜素缓缓道,“四个月后汝州疾疫盛行,奴父母俱丧。又过了六个月,阿翁获罪,刘家男丁问斩,女眷尽数没入掖庭。仅仅一年,家破人亡,奴自己也成了罪人”
显然这并不是让人愉快的回忆。姚潜听她语声哽咽,连忙道:“这些事某也是后来才听说。娘子这些年着实受了不少苦。”
颜素很快收敛了情绪,用平静的语气再度开口:“奴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博取司马同情。奴只是想问司马,如果司马也像奴一样屡遭变故,历尽坎坷,是否还会记挂着当年那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姚潜想了一会儿,回答:“大概不会”
颜素微微一笑:“奴也不会。”
、第31章 联棋
李砚打量着从犊车里走下来的女子。
她和上次一样戴着帷帽。垂落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有一个秀丽的轮廓若隐若现。身上的细白绸小袖衫和襦裙,外罩一件粉色半袖,衬得她修长的身形仿若一支微风中摇曳的新荷。
李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他刚要说话,她身后的青衣婢女却已指着他的赌棋摊子,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那是什么天啊,你难道要我家小娘子在大街上和人下棋这成什么样子”
“紫笋。”她轻轻喝止婢女。
紫笋哪里肯闭嘴,压低声音道:“在大街上和几个男人下棋,传出去女郎还怎么出去见人”
“一次而已。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她不以为然。
李砚也正担心她反悔,闻言急忙插口:“若是赢了,某愿与小娘子平分那十五贯。”
她轻笑一声,回头拉了拉紫笋的衣袖:“听见没有加上这笔钱,我便能将那冷暖玉棋子注1买回来了。”
不顾紫笋还在不满地嘟囔,她和李砚一道走向赌棋摊子。
紫笋急得直跺脚,却又劝不住她,只能不甘不愿地跟上来。
国手要来的消息一传开,市坊上看热闹的人便蜂拥而至,将棋摊围得水泄不通。直到李砚一行人来了,他们才让出道来。
人群中心已有两人等在那里。其中之一便是那年青人。他冲李砚哼了一声,随即转向背对他们而立的男人,恭敬叫了声:“王待诏。”
那人慢慢回过身。他大约四十余岁,相貌平常但双目有神,举止也极为沉稳,确是国手应有的风范。李砚收起嘻笑之色,向他深深一揖。跟在他身后的少女也向他道了万福。
王待诏的目光在李砚和那少女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不置一语。倒是那青年看着和李砚一起出现的少女,有些疑惑:“你是”
“这位就是某今日的搭档了。”李砚道。
“女人”青年皱眉。
本来还在小声抱怨的紫笋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竖眉叉腰道:“女人怎么了你少瞧不起人,我家小娘子的棋艺”
少女先抬手阻止紫笋说下去,然后淡淡道:“棋有黑白,倒没听说分过男女。女子又如何”
一句反诘便将青年的话堵了回去。偏偏李砚丝毫不顾忌他的面子,拊掌大乐,不住赞叹妙论,让他更加尴尬。
王待诏抬眼看了看三人,终于开了口:“开始吧。”
青年的仆从已摆好胡床、几案和棋盘,又指挥人搬来了行障。有了行障,便能将几人与围观人群隔开。这样的设置显然很让紫笋满意。被挡在障外的人群却都发出可惜的叹息。
四人入座猜先,最后由李砚一方执黑先行。
联棋不同一般对弈。四人交替行棋,不止考较各人棋艺,还需要彼此默契配合。这日对阵的双方都未有过合作,因而最初的几手都走得甚是谨慎。换手两三轮后,又到李砚落子。
他拈起黑子,却先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王待诏乃是国手,棋力非同寻常。若他们一味采取守势,怕是很难取胜。可如果不能得到己方配合,贸然行动反而会加速他们的败亡。他在心里暗暗评估,以这小娘子的实力能否看懂他的棋路
察觉到他的迟疑,少女侧头向他看来。
片刻之间,李砚有了决定,试探性地在靠近中腹的地方落了子。
看清他落子的地方后,王待诏和少女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王待诏思虑片刻,决定静观其变,中规中矩地应了一手。
少女略一思索,在靠近自己的一侧落子,与李砚之前落的那粒棋子形成犄角之势。
这正是李砚期望的地方。他眼睛一亮,心道这小娘子果然是高手,竟然马上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他有了底,出手再不犹豫,兵锋直指腹地。她显然已对他的计划了然于胸,有时只是李砚一个眼神,她便能明白他的意思,全力配合他行棋。不过十来手,两人便有了默契,要不是在场人都看见他们换手,只怕会觉得是同一个人在下。
相较李砚二人的如鱼得水,王待诏这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