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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当日皇后在永巷差人打她时口口声声说什么宫中规矩,上下尊卑。
原来所谓规矩,所谓尊卑,真的只在于皇上的恩宠而已。
皇后在外面,她却无论如何迈不开腿去,行一个礼。
终于,背后脚步声响起,倒是解了她迈不开步的尴尬,她苦笑一声,转身跪下,“微臣,沈琼莲,给皇后娘娘请安。”
“女学士请起。”皇后声音轻飘飘响起,听不出任何感情。
李慕儿缓缓站起。虽仍是低着头,皇后却觉得,她与上次见面果真是大不相同了。
官服补子鲜艳,衬得她一张素颜煞为英气。睫毛成扇,看不清她的眼神,可是皇后猜测,她定是不好受的。
因为,她也不好受。
不久前朱祐樘深夜对她说:“乐之,若是有一天朕真的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你会不会怪朕”
从那个时刻开始,她就没有好受过。
外界流言蜚语,她没有办法阻止。
大臣上书劝谏,她尚可以发通脾气。
可是当他亲口对她说出时,她竟是,惊慌失措。
当年嫁入皇家,两人都还年幼,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顺应时势的必要结合罢了。
还未出嫁母亲就教育她,要站稳自己的地位,应当如何如何。她明明照着做了,却反而婚后将他越推越远。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桩事情,才让她彻底在皇宫内院站稳了脚跟
如今他却跟她说,要背弃当年的诺言
虽然朱祐樘发现她神色不对,马上安慰“朕只是说如果。乐之不要想太多,你若不允,朕是不会背弃诺言的。”
可是,心里种下的刺,怎能轻易拔得掉
这根刺,既然别人不能帮她拔,那么,只好她亲自来拔了。
“女学士,”她悠悠说道,“本宫早就听说郑氏回了太皇太后处,皇上身边缺了个体己的人伺候。如今你回来了,那么从此以后你便要多当些差事了。皇上的衣食起居,你要寸步不离,一应打点,听清楚了吗”
李慕儿惊疑。本以为皇后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一点好看,毕竟两人初次见面已经“好好关照”过了。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整她,还准她贴身侍奉朱祐樘,难道,他这野蛮皇后转性了
再余光窥窥朱祐樘,他正没事儿人似的拿回那本书翻阅。她真的怀疑,何文鼎说这二人闹了几天别扭,简直是子虚乌有
不敢违拗皇后,李慕儿只能应道:“是,臣遵旨,臣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好皇上与皇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恩,很好。”皇后继续吩咐,“今日本宫就陪皇上宿在乾清宫。明日五更前,你便要在外侯着,打点好一切,等皇上起床。具体事宜,德延”
“小奴在”李慕儿可记得这尖锐声音和嘴脸。
“具体事宜便向德延请教吧。”皇后说着转身,“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人纷纷从阁中却步退出。
关门的那一刻,李慕儿看到皇后温顺地靠到朱祐樘背上,她只看到他的背影。
那个她那么熟悉,那么依恋的背影,那个她早就告诉过自己,不是属于她的背影。
从此以后,也只剩背影
、第五十章:暖耳暖心
翌日,才四更天,李慕儿便起床出门。
月色尚且蒙蒙,大地依然沉寂,未融的冰雪罩着这幢巍峨建筑,乾清宫里里外外一片静谧。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却又尝试呵出薄薄的热气,好将手呼热了,去暖一暖冻红的耳朵。
可瞬间手又冰冷了,只好一步步重复这样的动作。转头望望朦胧雾色,李慕儿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等待许久,暖阁里灯火终于亮起,传出了微弱的动静。李慕儿赶紧去传执役人等,幸好,她们比她老道的多,早就备好诸般事务,在等着皇上起床。
里间却突然恢复了宁静。
李慕儿捉摸不准,该现在进去还是继续侯着呢转身想去问身后四个端着紫金盆的宫女,可她们都弯着腰低着头,一副但听吩咐的样子。
只好作罢,暗暗清了清嗓,对着房门弱弱问道:“皇上,您起了吗”
朱祐樘片刻前已起身静坐醒脑,闻此话时,正被皇后搂住腰撒娇:“皇上,再陪我睡会儿”
他将要反手安抚她的动作蓦地顿住,耳边回响着外面人儿略带沙哑的声音,她是不是受凉了,她会不会冻坏了
皇后望着他半阖的双眼,明明是极力掩饰着什么情绪,便觉得心中一片懊恼,低低道:“女学士,进来吧。”
李慕儿恭谨应是,带领众人进去,推门一瞥间是她缠着他腰的亲昵模样。
下意识地低垂了眉目避开,在门边站着。
宫女们上前伺候他盥洗,从她身边经过匆匆退下,她视若无睹。后头有一年长的宫女拿着梳子欲为他栉发,被皇后接过,她也没有发现。
皇后站在朱祐樘身后亲手为他束发,每一梳都极近温存,每一梳都熟悉平常。
“皇上,”她突然扯起嘴角问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大婚的第二天,我也这样为你栉发,你拉着乐之的手说了一句什么话”
朱祐樘睁眼,淡淡看着镜中,没有回答。
皇后嘴角笑容却更甚了,“皇上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是李慕儿现在还能淡定当做一切都是寻常,那她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
皇后必须是为了刺激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啊
李慕儿正腹诽着,就听皇后叫她:“女学士,你看,我梳得好不好可梳正了”
李慕儿赶紧抬头看朱祐樘的发髻,镜中的人影便不期然地映入了她眼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刚醒来的模样,虽然有些睡眼惺忪,精神靡靡,可她的心上人,还是那么英俊好看。
李慕儿这样想着,心中又觉愉快,刚才的酸意暗涌,被一番甜蜜滋味压回心底,含笑答:“皇后娘娘手艺很好。”
又招过身旁端着衣服的宫女道,“皇上,该更衣了。天儿冷,莫要着凉。”
朱祐樘依旧不发话,起身,上前几步,展开双臂。
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儿的错觉,他眼底似乎浮现了丝笑意。
而皇后则亲自上手,为他穿衣戴冠。李慕儿低头不敢正视,亦不想正视,最后递上披肩时,倒是多看了几眼。
这披肩是由贵重皮毛缝成的一个大约高六七寸的圆圈,在两侧对应耳朵的位置各缝缀一条长片。这样,箍在他翼善冠外侧,皮圈护罩头部,两侧的长片则将耳朵掩起,达到了很好的御寒效果。李慕儿心想,这东西可比她从前在家戴的护耳暖和多了。
终于等到朱祐樘穿戴好,皇后腻歪好,李慕儿赶紧跟在他屁股后头去上朝。
皇后嘴巴动了动,终觉得不好将她直接留下,就由她去了。
李慕儿走在朱祐樘轿边,深深吁了口气。看着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