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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恒垂下头,应声答道:“说是有要事缠身,已经走了。”他明知和瑾是故意等高公公走了以后才出来,可是她这副冷淡高傲的派头又分明是做给人看的。那么这个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得罪公主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为何他直觉这一次比以前更加难以收拾他无视警告与麦穗接触,就这么让她恼火
无奈之际他不由想起傅明的话,麦穗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会动会思考的活人,不是她占有的玩具。
“我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和瑾咄咄逼人的视线便向他直射而来。他谦卑地低垂下头,轻声道:“请公主恕罪”
和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他所为何事,可是皇兄让他来传旨”
即恒便将高公公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和瑾,期间和瑾一眼也没有看他,可他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分毫不离。
一滴冷汗自额角落下,在和瑾忙于琢磨圣旨时,即恒抬手悄悄擦了去。
“盛青的庆功宴为什么要请我去”和瑾蹙起眉喃喃道。
宁瑞亦是一头雾水,猜测道:“是不是因为公主和成将军感情好,所以陛下请公主去捧个场”
和瑾摇了摇头:“肯定不是。”但究竟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功臣的庆功宴让她这个内宫的公主参加,这不合规矩。可她转念想到柳絮曾向她透露,她的生日宴也会邀请暮成雪,心头的猜测便更加笃定了。
那个人一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么他此举必然是怀着某种目的。她继而向即恒问道:“你仔细想想,高公公还说了什么”
即恒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就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道:“没有别的了。”
和瑾冷淡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怒意,然而面上仍是毫无波澜,她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让你在意,但不得其解的话”
即恒心想这样的话真是多了去了,高公公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他在意但又听不懂的,可是经和瑾一提醒,一句很特别的话却倏地浮上脑海,他回道:“卑职记得高公公曾说过让公主悉心打扮一番”
和瑾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然而,一个念头忽然自脑海中闪过,她略一沉吟,突地起身道:“我明白了。宁瑞,跟我一起去朝阳宫。”
宁瑞连忙应了一声,仍自没有转过弯来。
但是和瑾走到门口却又顿住,回头看了即恒一眼说:“算了宁瑞,让那家伙来。”
宁瑞不安地看了看和瑾,又瞥向即恒,只好顺从地留下。
就这样,在花香满溢的春风中,即恒低着头沉默地跟在和瑾身后亦步亦趋。一路上春意盎然,枝头鸟儿欢唱,可匆匆行走的两个人之间,氛围却是异常的凝重。
行至一半的路程时,和瑾倏然止步,春花在她身后红艳艳地绽放,衬得她正当大好年华的容颜更为清妍动人,然而高挑的秀眉却显露出一份掩不住的强霸之气。她凝视着即恒,阳光铺洒在她的脸庞上,将微扬的下颌勾勒出盛气凌人的轮廓。
她的眼神中写满了居高临下的神气。
这种反复无常的脾气和理所当然的蔑视态度令即恒感到一丝厌恶,也感到一点心累。
“你老实回答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要看进他眼睛里去,径直问,“你喜欢麦穗吗”
即恒一瞬不瞬地低头看着和瑾,深邃的乌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眉心微微蹙着,似在为这个躲不过的问题深深烦恼。也许他真应该见死不救,不然这多管闲事的下场就不是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如果麦穗真的死了的话,不知道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公主会是怎样的表情。会像失去最心爱的玩具般嚎啕大哭,还是像扔掉一个坏掉的玩具般无动于衷他忽地想道。
摇了摇头,他有些疲惫地回答道:“不喜欢。”
和瑾瞪眼看他,提高了声音怒道:“你不喜欢为什么吻她”
即恒凝目片刻,忽然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捧起和瑾的脸颊就亲了下去。他本想吻她的唇,可终归是没有这个决心,只在她凝脂般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轻得几乎只能感觉到她鼻尖温热的呼吸。
“不喜欢为什么就不可以”他在她耳边呢喃。
当他离开和瑾的脸庞时,一道劲风迎面扑来,他只略一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和瑾扇来的巴掌,目光冰凉道:“公主,我不还手不代表我会任打任骂。”
他扣住和瑾的手腕,当和瑾紧接着抬起另一只手的时候,立马就被制住了,几乎在同时和瑾伸脚去踹他,不料他早有预料,只堪堪一横便将她的脚钩住,和瑾身子一歪两人一起跌倒在花丛里。
繁密的春花遮掩了两人的身形,和瑾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头突突地跳。花枝摇落下无数花瓣落在他们身上,花香混合着他呼吸时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分外麻痒。
和瑾极少与男子这般亲近,此时更是慌了神,惊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这里并非是杳无人烟之处,哪怕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消她高声呼救定然会有人闻声赶来营救。可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任凭心跳如擂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即恒细细凝视着她,眼眸中燃烧起一簇火苗,隐隐在眼底窜动,他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神色凝重得吓人。
和瑾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无声的怒意,一丝恐惧爬上心头,竟令她微微颤抖起来。
曾经她对着躺在地上不愿起来的他作乐玩耍,可了劲地欺负他,那个时候她就想到,这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兽只是将锋利的爪牙收了起来,只露出毛茸茸柔软的一面罢了,她还暗自给自己提了个醒,一定要小心为上。可是在一日日与他的相处中,她意外地看到他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一面,看到他的强大他的温柔他的脆弱,却浑然忘了他藏起的利爪收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随时都可能袭向敌人,袭向自己。
不不是忘了,是她刻意忽视了。
她被自己闹不清的情思蒙蔽了双眼,如今终于自食其果。
即恒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倾身过来既像安抚又像胁迫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决定了将我当作你手里的刀,至少应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