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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乔安明没有用到备用钥匙,顾澜自己开的门,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色的半旧睡衣,只是胸口染了一大片红色,如凝固的血渍,触目惊心。
乔安明心里“咯噔”一声,确定胸口那红色是颜料,心慌才算平静下去,但眼里的担忧不减一分,怔怔看着眼前的顾澜,她只是脸色不好,头发没有梳理,有些乱,其他都无异样,且见到门口有些气喘的乔安明,居然先笑了笑,嗔腻地问:“你跑什么跑啊,这么急”
乔安明被她这无端的口气惊到,朝房里看了一眼,窗帘拉开,窗前支着画架,纸上是半幅未完成的油画,颜色用得很浓,大片蓝灰和橙黄交错,但笔触杂乱,轮廓不清,看不出端倪。
乔安明手里还握着那把备用钥匙,气息未定,将目光从那幅画挪到顾澜的脸上,她依旧淡淡笑着,全无异样,但她越平静,乔安明就越恐慌。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画油画,前几年刚学的时候还画过几幅,不成样子,也知道自己没有天赋,秦医生劝她别再画下去,一来是油画要求色彩运用,这点顾澜明显不行,二来油画的颜料全是化学制品,气味浓重,对她身体也没好处,所以渐渐她就不再画了。
可是今天突然又将画架翻出来,搬到房里画,什么意思
顾澜也看出乔安明眼里的诧异,却不解答,只是错身拉他进去,指着那半幅未成形的画开口:“这是莫奈的日出 印象,印象派,太难临摹,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就成这样,连枚太阳都画不好,还弄得身上到处都是颜料”
这是莫奈的日出乔安明又将目光转到画上
当年顾澜刚开始学油画的时候,他还刻意抽了假期陪她去了一趟法国,莫奈的这幅画收藏在巴黎马尔莫坦美术馆里,他带她去看过,所以自然知道真正的日出是什么样子。
可是眼前这一幅,画布上端那一枚太过浓郁深重的红色,笔锋下得很重,所以根本不像是朝阳,更像是熊熊的一团火,抑或就是斑斑的一滩血迹。
乔安明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似乎有心酸,有心疼,但更多的是窒息,感觉画布上的那团火熊熊烧过来,几乎就要膨胀。
他不知道顾澜这是闹的哪一出,且总觉得心里无力,这次居然有些疲于去安抚,只是直接问:“早晨妈来过”
“是,来过,没留下吃饭就走了。”她回答得很自然,拿着画笔又在画布上描了几笔,总归不满意,遂就扔了走去榻榻米上坐下。
、v015 皆大欢喜
乔安明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叠纸,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走至顾澜身边,低沉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这合同上的内容,你最终的决定。”
顾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胸口那大片红色在乔安明眼前晃了晃,他又有些心惊,她却很随意地答:“你往后翻,最后一页,我都签了字了。”
“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这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接着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琴姨带着秦医生进来。
顾澜看清来人,笑着抬头望乔安明:“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把秦医生叫来了”
琴姨没看出眼前两人情绪的异常,兀自替乔安明回答:“小姐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我着急,擅自就给姑爷打了电话,姑爷是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就叫我给秦医生打了电话”
顾澜心里凉到透,只是脸上依旧笑着,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走过去跟秦医生打招呼:“大晚上的把你叫过来,其实我没事,就在房里画了半天画,就折腾成这样”然后又转身看着琴姨:“就你最多事,安明这么忙,你把他叫回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她笑得很轻松,但一屋子人都看着她瑟然的笑容心惊肉跳。
乔安明好歹沉稳,淡淡开口:“既然秦医生来都来了,还是让她给你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别了吧,安明,我真没事。”
“小姐,您还是让秦医生给您瞧一眼吧,我这一天,心都快跳到嗓门眼儿了”
秦医生当了乔家近二十年的家庭医生,早就熟悉这家子的脾气,便也帮着劝:“还是看看吧,乔先生不放心,我给你瞧完没事,大家心里都安逸。”
顾澜便也不再执拗,点了点头,又恢复平时乖顺的样子。
但很快楼梯又响起声音,任佩茵的身影显在门口。
她似乎来得很匆忙,没有穿外套,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枣红色开襟羊绒衫,一跨进房间,满屋子的人,琴姨站在房门口,乔安明手里捏着合同,就立于床前,秦医生正在给顾澜听诊
本来还有些声音的房间,看到任佩茵出现,立马消声,连平日里话最多的琴姨都干瞪着眼,不发一言。
任佩茵也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出现有些不对劲,她刚接到乔安明的电话,还没说清楚什么事就被他挂掉,之后再打过来,一直占线,如今再看到秦医生在房间里,多少有些担心,因为不管怎样,她其实也不希望顾澜出事,更不希望顾澜因为自己出事。
所幸检查很快完毕,秦医生站起来,一边收着听诊仪器,一边笑着说:“顾澜没事,只是冬日里气候燥,多注意休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琴姨拍着胸口,大松一口气。
任佩茵悬了一路的心也松下来,只是心有愧疚,眼神都不敢看乔安明。
乔安明脸色一直未变,微垂着眸,吩咐身边的琴姨送秦医生下楼。
房间里总算只余下三个人,一家三口,呈三角位置而立。
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盖着一层薄冰,轻轻一碰,底下就是翻涌奔腾的浪。
乔安明转身,将手里那张合同举起来,看了一眼任佩茵,又看了一眼顾澜,冷冷地说:“行了,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们谁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合同是怎么回事”
两旁无言,任佩茵低下头,顾澜却依旧是一脸平静。
乔安明捏着合同的手抖了抖,很快将那几张纸拍到台上,因为力度过重,纸张全部散开,有两页就飘到了地毯上。
“不说话是不是行,那我来说我不知道在这件事里面,你们把我置于何地儿子丈夫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或者更准确的说,就是合同流程里的一道工序”
依旧是肃静,顾澜将头别过去,看着画布上那枚鲜红的圆日。
任佩茵憋不住了,尝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