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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劫罢”
花葬蓦然扣紧了窗棂,指甲深深掐了进去。她听到有人温柔残忍的声音从最深的心湖底传了出来,
花葬,这是劫。
她很想看见那人容颜,然而已不是当年。
均息放开了梅枝,看那不堪重负的树枝缓缓下坠,一点一点,竟像是被岁月压垮了脂烟。
“还是如此怜花么。”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几分调笑。
均息转了身,面容淡寂无波,“它已老去。”
来人纸扇长衫,五官俊逸,轮廓分明。
是个英气挺拔的男子。
花葬是这样看的。
他用纸扇敲击着掌心,一副释然,“花会再开嘛。”
“败了即是败了,便是此生不会再开。”均息声音冷寂,“若它再开,那也不会再是以往的它。”
“所以说这是轮回”执扇男子依旧是笑着。
均息淡淡瞥了他一眼,再无回答。
执扇男子仍是笑,“均息,你越发不喜说话了。”
均息移步,坐到了几簇迎春旁的石凳上。
男子几步跟了过去,纸扇合起敲了敲均息的肩,“怎么,看起来不欢迎我啊。”
均息抬眸,淡淡应声,“嗯。”
男子弯了腰,附在他耳边低低道,“你是不是府里藏了个佳人”带了掩不住的笑意。
均息瞥他,“如何。”
男子瞬间直了腰,唇角弧度又大了几分,真不怕扯了耳根子么。
“我说均息你怎么对我如此冷淡,原来原因在此呵。”
均息面无表情道,“你从永安跑到华胥,就是为了证明我对你冷淡”
男子继续打哈哈,“哪能,自然是在下仰慕公子风华,特地赶来瞻仰公子的嘛。”
“不必。”干脆利落简短的回答。
于是一直窥屏的花葬再次开启了吐槽模式,好吧,她就看看不说话。
“我的心好痛,”男子故作皱眉,然而脸上仍是调笑,“公子均息竟然抛弃盟友,可怕,太可怕。”
均息冷静起身,拂去了衣上迎春,“你可闹够。”
男子笑笑,“真不讨人喜,这哪是闹”
均息转身,“先把你衣服弄好。”
男子“吧嗒”丢了纸扇,“均息,你说什么”
“你腰带掉了。”
花葬立在窗前笑成了狗。
男子俊颜抽了抽,“均息”
“什么。”
“你肩上有虫”
花葬再次笑成狗。
均息淡淡侧头,目光落在自己肩上,那是只胖嘟嘟的虫,通体雪白,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均息伸手到右肩,“想要下来么。”
虫子于是晕晕乎乎地趴到了均息掌心。
这好色的虫
均息低下身去,轻轻将它放入了草丛,“好好修炼,或许你可幻成人形。”
起身后,又道,“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小家伙。”
天,这人怜悯之心太泛滥了吧竟然跟一只虫说话,而且还叫它“小家伙”花葬恨恨锤了锤窗,还有那个拿扇子的人,就知道笑,干脆叫他嗜笑好了。
花葬对自己给执扇男子起的雅称很是满意,不由窃笑出声。
突然,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面前,男子不知何时已到了窗前,笑着问她,“你娘没有教过你随便给人家起雅称是不礼貌的么”
花葬下巴突然脱臼,太扯了,太扯了,这人会读心打死她她也不信。
“那就试试,如何”男子仍是笑。
“什、什么”
“将你打个百十来下,就当做是你对我不敬的惩罚。”
花葬直接晕倒,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就不应该笑,还被人家发现
完了完了,既然这人能看穿她所想,那么均息肯定也不用说了
用指头想都知道他早把她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下惨了,她平日里时不时便在心里黑他,原来早就被他知道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可怕了,一个人怎么能淡定到这种程度她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花葬,转过身去。”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花葬果断落荒而逃。
男子笑笑,“怎么,怕我将她打死不成”
“你打不死她,”均息冷冷看他,“你倒是可以吓死她。”
男子摊手,“这不怪我,是她自己笑我的。”
均息幽幽道,“她给你起了何雅称”
男子默默扶额,“是在下错了,公子莫要追问。”
均息不再说话,玉笛翻转,一曲哀凉起。
是流年诀。
笛声一如既往的哀伤。
华胥蓦然满城白梅纷飞。
男子展开纸扇微微摇了几摇,“均息,你的笛音犹似当年。”
均息眸光凉寂,修眉略蹙,素衣若雪。
白梅花纷纷扬扬,满落他的双肩。
一曲流年诀,是前世忘记的告别,在今生开成炽烈。枯枝上的细雪,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决绝。最完美的誓约,早埋葬在很多场褪色长夜。那是劫,是泯灭,是回眸刹那所有盛开过的繁华的瞬间凋谢。
而他,便曾在这样的凛冽里,忘了长阶下横流的鲜血。
风华无双如何,容貌不改如何,才冠京华如何,终是一场浮梦虚妄,抵不过那女子发上一缕梅花香。
均息撤了横笛,负手而立,有淡淡凉意氤氲开来,那一瞬,花葬突然很想抱住这个清冷寂寞的男子,他和她一样,他们都在想念一个人。
那曲流年诀,就是最好的见证。
永远无法预测的,是缘,同样的,永远无法追溯的,是一段古旧的缘。
花葬永远不会知道均息的过去,正如她永远不会懂得那人最后的话语,因为她永远也弄不懂流年诀所含真意。
事实上,要到很多年后,她才会发现自己把均息定义为和她一样在想念,是个很大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因为均息早已和某个青瓷如水的女子,永远地相忘于江湖。
那一日均息登上临江画楼,华胥美景尽收眼底,他就知道,红尘万丈,不可羁留。
而这些,是花葬永生不会知道的。
“既然出了屋子,便别躲在树后。”
花葬低头,灰溜溜地挪了出来。
“均息。”
“哎呀呀,你这姑娘,不请自来,背后偷听,实在是没有半分礼节,可怕”执扇男子转了身看她,皆是笑意。
花葬默默咽血。
“你过来。”均息淡淡唤她。
花葬极不情愿地移到了他面前,“哦。”
均息却将手中玉笛递给她,“照着方才那支曲,吹出来。”
花葬瞬间泪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做甚么要与你开玩笑,”执扇男子凑近,笑道,“他都几百岁的人了,不会同你玩笑的。”
均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执扇男子早已习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