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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良拉过她抱在怀里,接过蒲敬欢递过来的湿毛巾给她擦着眼泪:“你别急,确实是事态严重了才来找你,以后不会了。”
顾京瑶先前担心得坐卧难安,现在人就在眼前便稍微宽下心来:“那你什么打算”
“皇帝是什么意思”
“依皇上这次的行事手段来看,蒋之修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不过也就是你说的那样,罪不至死,朝廷用得着他,不会要他的命,可活罪难逃,就看蒋之修他自己应对了,你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反正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皇帝抓他的把柄,顶多也是算的旧账,如果他失策了,新仇旧恨一起算,皇帝急起来是不顾后果的,祁景只是需要蒋之修,不是没了蒋之修就不行。至于你,”顾京瑶攥紧舒良的领口衣服,“你在太医院的时候皇上就认识你,任命你在朝廷里做官也是因为你去柔然立了功,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就算帮他也在暗地里帮,被注意到了事情就闹大了你给我好好活着”顾京瑶红着眼睛。
舒良右手轻轻地拍她的背,拇指指腹拭去她脸上的眼泪,笑容也温暖安慰:“你不要担心太过,前朝的事情你也不要管,在这后宫安安稳稳的就好。”
“我的命就系在你身上。”顾京瑶环住他的腰。分别月余难得的一次见面,倒惹得她担惊受怕地哭起来,舒良心里涌起一阵疼惜难过:“京瑶。”
“嗯”她抬起头来看他。
“闭上眼睛。”他笑。
她依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他温柔地吻过来。耳畔听见蒲敬欢出去时把门带上的声音,心里最后的一丝顾忌也没了,把身心都交给他。
这是舒良第一次亲她。从前在宫里四年,他能为她冒丢了命的险,他能为她甘心进了内务府,他能为她做所有,唯独他不说爱她。舒良跟蒋之修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蒋之修是擅长侵略进攻的人,而舒良不是,他温暖勇敢,从不会咄咄逼人,他是沉默的。顾京瑶爱死了这种沉默。
可能是时局动荡终于让他开了窍,明白了在朝不保夕的朝堂之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有可能是“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朝夕相处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分开了,他终究还是挂念她。
木府里是一片死寂的沉默。木庭合是中午得的信,她匆忙出宫的时候,蒋之修却正在进宫谢恩,她没见到他。木庭合表面还算镇定地就坐在木府大门门槛上,她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存着一份对皇帝不会赶尽杀绝手下必定留情的信心,她和蒋之修共事八年,其间小打小闹有过,大风大浪却是从来没有的。祁景三年她入周时彦门下,那是祁景王朝刚刚起步的时候,周时彦带着麾下一众人等为这个新生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蒋之修经手的折子有几十万本,亲自到过十几个郡县做指挥使,最初边境有些小战乱的时候,也是他年纪轻轻投笔从戎在前线督战,如果皇帝要铲除他无异于自断右臂木庭合不停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蒋之修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左侧脸颊,她抬头,是蒋之修。他还笑着,既然笑着,那就说明不会有事了
“你坐在门槛上拨浪鼓一样摇头是在做什么”蒋之修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木庭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那笑容实在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她的心忽然就猛地剧烈下沉。
“蒋之修。”木庭合甩开他的手, “你会死吗”
蒋之修一愣,正要回答,就看木庭合一眨眼,两行泪清清楚楚地落下来。他最近总是看到身边的人在哭,坚强如木庭合也在哭,家里那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小丫头也在哭,他哭不出来,因为他没有泪,只有心头血,别人看不见的心头血,无声的淌着。
蒋之修的嗓子沙哑着:“不会死。”
“好。”木庭合擦去眼泪,对他笑起来:“不会死就好。”她伸手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蒋之修,你度过这一劫,我就致仕辞官,不再当任何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再碍着任何人的路,不再让别人顾忌猜疑,木庭合就只是你蒋之修的夫人,给你生个男孩子女孩子,就守着你一个人。你说,好不好”
蒋之修的手在身侧紧攥成拳头,又伸展成温柔的手掌把木庭合抱在怀里:“好。”
木庭合一直是向往官场的,一般女士子到了二十左右的年纪都会在朝中选个朝廷命官作为归宿,木庭合不会,她总是对蒋之修说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子甘心守着一庭一院洗手作羹汤,儿女绕膝也实在是一个让人听起来就胆寒的词语。
但是她为他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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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佳在半夜醒过来,蒋之修并没有在府上。她无法成眠,就坐在窗前往外看。马上就是腊月了,难得今天还是个晴夜,能看到月亮实属不易。腊月之后就是新年了,前几天她还拉着蒋之修像模像样地去买年货来着,蒋之修笑她准备得太早,现在来看,岂止是太早,简直是多余。
她突然憎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起来。她在这朝中没有分量,她说的话不会有人听,她自认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可是这根本不足以让她平步青云。木庭合师出周时彦,又是第一次女子进士考的状元,条件可谓得天独厚,但是这些,她都没有。
唐亦佳想喝酒。想到唐明儒,她觉得自己真不听话,她又想家了。过年就可以回家了,可是现在正是蒋之修最困难的时候,她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想陪在他身边。
唐亦佳穿好衣服到了蒋府厨房,这一清二白的厨房实在算是蒋府的特色,要不是因为蒋之修这里伙食实在太差,她也不会每个月都要在宴清都白花上许多银子。最后她果然失望而归,一滴酒都没有,唐亦佳想想,她是从来没见过蒋之修喝酒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唐亦佳心中懊恼,每个月三十两的食宿费就是这样的条件吗蒋之修真是黑心唐亦佳在夜色里笑起来,想起那次蒋之修穿着大红大绿的狐裘,带着滑稽兔绒帽子,手里还抱着草席的模样,心里暗爽。
唐亦佳又走到前院,那棵病殃殃的柳树已经裹上了他们买的草席,看上去也更有精神了。不如去找舒良唐亦佳冒出这个念头,如果舒良还没醒,那就把他叫醒,反正他也不会生气的。回去取了灯笼,唐亦佳去开门,大门刚一开,一个黑影就顺着倒在地上,唐亦佳吓了好大一跳,灯笼照上去,看清楚人却是蒋之修。他喝酒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久,整个人的身子已经僵了,唐亦佳开门的声音让蒋之修微微转醒,他嘴唇发白,看见她也只是叫了一声:“亦佳啊。”
唐亦佳看着他这模样,心里一口气上来,原本扶着他的手猛地往外一推,蒋之修摇摇晃晃地自己扶着门站稳了。“我这几天起早贪黑煎的药都白费了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别人操心有什么用”唐亦佳赌气地把灯笼扔到地上,一时间只剩下白惨惨的月亮,还有脸上的泪水盈盈的光。她太委屈了,这委屈一时想不到原因。是蒋之修现在的样子让她心疼还是为了自己不能帮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能
蒋之修安静地坐在门前台阶上,一手晃荡着手里的酒壶:“她说我要是能度过这一劫,就就辞官嫁我。”
“嗯”唐亦佳看着他,不明白他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我本想有一天能弥补以前的错,没想到还是要让她自己做了牺牲来屈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