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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刚刚走近辕门,楚使便在轮椅上遥遥一揖。朗声道:“杨兄,别来无恙否”
杨致拱手还了一礼,笑道:“有劳张兄牵挂,尚好。快快请到帅帐乘凉。我们今日定要好好叙一叙旧马运,带张先生的护卫军士下去歇息,多准备一些绿豆汤与茶水,午饭要弄得丰盛一些”
夏军将士这才想到,楚使竟然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南楚军师张博虎双方军士都觉得有点纳闷:不是说两国和谈么怎么瞅着二人见面。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串门一样的亲切
杨致笑意盈盈,亲手将张博虎的轮椅推入帅帐。落座奉茶之后,吩咐双方的书吏道:“今日我与张先生只是以朋友之交畅叙别情,尔等不必记录。”
张博虎的随行书吏自问不受杨致统辖,详实记录和谈过程中双方的一言一行,本是他的份内职责。己方军师未曾发话,犹自在埋头挥毫疾书。
是以张博虎直言嘱咐道:“我对杨兄的脾性略知一二,你若不想死的话,还是不要记了。”
杨致笑道:“张兄这是什么话可别吓坏了他我军中书吏多的是,大不了再找一个代他记录便是了。”
再找一个代他记录自古都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夏军大帅似乎不太讲究规矩啊楚军书吏登时连脸都白了,看来军师所言不虚,赶紧搁笔。
只听杨致啧啧赞道:“我们一别数年,张兄虽然声名鹊起,却是风采依旧,当真是好胆色”
张博虎淡淡笑道:“多谢杨兄谬赞。杨兄主持大夏与突厥议和之时的轶事,我亦有所耳闻。恕我直言,连堂堂的突厥国师都说杀就杀了,杨兄在这一节上的声誉,确实不是太好。我方书吏不过是尽忠职事。何苦让他枉送性命”
“至于我的个人安慰你,我自信性命无忧。此一时彼一时,今日除我之外,此番大楚并未另遣他人代替。若是杨兄悍然将我斩杀。无异于宣告两国和谈破裂,大楚只得彻底放弃幻想,倾力死战。这样的结果,我相信夏帝与杨兄都不愿意看到。当年我曾不止一次的领教过杨兄的勇悍身手,你若有心杀我,无论在何处和谈都能杀。怕亦无用。我又何必害怕”
杨致嘿嘿一笑:“张兄果然还是那个张兄。既是如此看重一介书吏的性命,为何苦心孤诣的去军中任职为何又不惜煽动文焕章主动挑衅大夏,踏着双方数万将士的累累白骨而搏名上位”
张博虎默然片刻,神色复杂的道:“杨兄因机缘际会而得夏帝赏识重用,我如今这般残疾之躯,亦是拜你当年所赐,能得苟活至今,已是万幸。不知你是否想过,我是何等感受又能为之奈何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不求名垂青史,纵是遗臭万年,又有何妨”
“随州本是大楚辖下之故地,再往上追溯到襄阳亦然大楚挥军北伐收复故土,有何错处何来挑衅一说杨兄如今身担统帅之任,我亦能学有所用,堪称各得其所我们今日就此妄作无谓的争论,杨兄以为有意思么”
杨致幽幽叹道:“凭张兄之才智,可称当世人杰何以偏激至此当年你我携手共进,势必互利双赢,大可一展抱负,遂就平生之志。我知你心高气傲,不愿依附于我。但你扪心自问,如今无论是文焕章还是谭重元,说是依附都稍嫌牵强吧何苦何必”
“我能得杨兄当世人杰的赞誉,也算无憾了”张博虎冷冷道:“有道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往事已矣我不想多说。今日我们还是且议当下吧”
杨致也就是骤生感概,听张博虎这么一说,爽利的应道:“好啊那已将大夏开出的条件,托秦三公子转告贵国。张兄既是奉命出使洽谈,不知有何高见”
张博虎不置可否的反问道:“杨兄就不想听一听,我大楚有何条件么”
“张兄尽可明言,我洗耳恭听。”
张博虎面无表情的道:“大楚的条件是,一是自开启和谈之日起,正式宣告天下,两国罢战言和。二是夏军全线后撤,退至上年八月之前的两国实际控制线以内。三是大楚愿意支付大夏军费六百万两,作为补偿。”
话音刚落,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纸信笺,命军士递交给杨致:“这是大楚的议和条件文书,敬请杨兄一阅。”
“张兄,你莫不是今日起得太早了吧”杨致对张博虎声言的议和条件嗤之以鼻,呵呵笑着接过所谓的议和条件文书,展纸一看,笑容顿时冻住:“张兄,你你这是何意”
第393章故友之和谈下
张博虎代表南楚提出的议和条件,简直就是个笑话。
然而,张博虎或许是个性情偏执的疯子,但绝对不傻。他有他的无奈,他有他的难处。
夏帝明旨诏令杨致全权主持和议,两国罢战议和之事早已天下皆知。张博虎此番又郑重其事的单独列为一项条款提出来,并非多此一举。这样一来,夏楚两国就摆在了地位对等的位置,事关国家体面,多少为南楚挽回了一点面子。
第二条提出让夏军全线后撤,退至上年八月之前的两国实际控制线以内,那便意味着随州、荆州、安庆、抚州等地都要退给南楚。虽说吃进嘴里、吞落下肚的肉断无吐出之理,但站在南楚的立场上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一味的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当然不太现实。所以南楚才提出第三条,愿意支付大夏军费六百万两作为补偿。
正如杨致所言,两国和谈就好比做生意,我可以漫天要价,你可以就地还钱。常人交恶谈判,尚且不可能直接亮底摊牌,何况是两国交战生意都是谈出来的。
乱世之中诸国或出于利益交换、或一时达成妥协订立盟约或和约,实乃家常便饭。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才是乱世争雄之道。布什冤枉萨达姆偷了他家的高压锅就大打出手,你能说他不讲道理么若要撕毁一纸和约,想找个理由实在太容易了。
孰强孰弱,那是明摆着的事。张博虎的议和条件一经说出,连楚军书吏都臊得满脸通红,杨致就更不在意了。
杨致真正在意的,是张博虎递交的“议和条件文书”。
因见张博虎眼神有异,当即展纸一阅:“杨兄惠鉴:吾自幼丧父,家贫无依,在外颠沛流离多年,蹉跎半生,一事无成。如今方知。立身苦被浮名累,涉世无如本色难。”
“吾自认小有才具,然空怀壮志,无力回天。唯有尽人事而随天命。誓与大楚共存亡尔拙荆虽是谭相之女,却纯良温淑,犬子张阔,年方三岁。吾实不忍祸累妻儿枉受冻饿之苦,因吾而背负骂名苟活于世。今借和谈之机与兄一晤。将妻儿托付于兄,顿首伏乞俯允兄之恩德,容吾来生报矣”
杨致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