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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冷么”我在他身边坐下,视线落在他略显单薄的外套上。
他将手边的拐杖移到身体另一侧,淡淡回答道:“吹吹风,缓缓情绪,以免把负面情绪带回宿舍。”
“负面情绪”我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语,隐隐明白此次与父母的见面并非以好结果收场。
“我爸妈来学校看我,本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可无论是开导航,吃饭,还是看电影,他们都没有停止过争吵。从小到大,我见到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可每次都是这样,我高高兴兴地去见他们,最终总是情绪低落地回来。”
骆奕微微仰起头,鼻翼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苦笑。
“也真是难为他们,大老远地跑来吵架给我看。”
“这你就不懂了。”我忽然鬼使神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者谆谆教诲的模样,好在,骆奕并未在意我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
“没听说过小吵怡情吗适度的争吵就像调味料一样,有助于巩固夫妻之间的感情,使生活不那么索然无味。”
骆奕半皱着眉头,片刻后突然轻笑起来,“你一个学法律的,怎么会相信这个歪理”
遭到质疑的我立刻激动地身子前倾,严厉地提出反驳:“这不是歪理这是科学研究表明”
骆奕凝固着后倾的姿势半信半疑地盯了我老半天,而后将右脸贴在手中的拐杖上,眼神幽幽,笑容幽幽,语气更幽幽
“尽管我还是不信,不过,你这么煞费苦心地哄我开心,我很开心。”
呃煞费苦心哄他开心我眨巴了几下眼睛。是我的逻辑出了问题么我明明只是想说服他相信这真的是一个科学研究表明啊
、要命的转变
月份入冬后,气温一日低过一日。在寒潮彻底来临之前,研究生篮球赛终是落下了帷幕。
法学院创纪录地赢得了第5名的好成绩,而经济学院因为骆奕的缺席,跌到了第7名。
“你难过么”篮球场外,听着老师宣布的最终名次,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拄着拐杖的骆奕。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
“比起名次,我已经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没必要难过。”
他依旧目视前方,但话里的调戏意味却逼得我迅速低下头,半晌后,又恨不得狠扇自己两巴掌。
吴以稀,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他根本没有说是你啊好好的红什么脸
借着直冲脑门的那股热气,我把心一横,动作略带粗暴地将他拉离视线与议论越来越密集的篮球场。他一个踉跄,一把攀住我的肩膀才得以稳住身形,我感觉周围的议论声竟有了些许沸腾,便更加快了脚步,从而导致的后果是,他攀着我的姿势也越来越亲密。
但我无暇再顾忌太多,再继续待下去,我怕自己还会有恨不得就地抽死自己的面部反应。
照顾与被照顾,抬头见低头也见,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平稳地维持着,不觉间,已是1年中的最后1天。
跨年夜,整个校园都洋溢着活跃到夸张的气氛。好不容易得空的我正低头认真补划着英语老师公布的期末考试范围,汀岚的大嗓门徒然自身后袭来。
“我寻寻觅觅地甩了那么多奇葩男,到头来和我过1314的人,居然是你”
我徒然也是一愣,似是得到了某种提醒,一把抓起手边的手机,在汀岚持续不止的哀嚎声中跑到阳台上。
临近零点跨年时分,漫天皆是放飞的孔明灯。我随着广场上响起的倒数计时,鬼使神差地翻出了电话簿里近期频繁联系的那个名字。
“马年大吉,本命快乐,祝你早日康复。”
震天的欢呼声中,短信发送成功。我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一般,如释重负地伏在阳台的栏杆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手机就在手中振响起来,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让我一个手抖,手机险些掉落当场。
“喂。”我一面极力握稳手机,一面极力平稳声线。
“谢谢你,以稀。”
耳边仍充斥着震耳的烟火与欢呼声,但骆奕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不知道他谢的究竟是这条祝福短信,还是这段时间风雨无阻的买饭之恩。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我,起码这份感谢,纯粹发自内心。
这是我在新的1年里接到的第1通电话,也是我在新的1年里收到的第1份感谢。或许就是这个逻辑关系极为牵强的理由,在才刚到来的新的1年里,我的买饭脚步也变得格外卖力。
“这么火急火燎地赶着去投胎啊你”汀岚一屁股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张开双臂阻止了我的去势。
“金融班也下课了。”这小妞明明知道我的目的地,于是,我懒得多说废话。
汀岚眼神闪闪地跳下后座,特爷们儿地搭上我的肩膀,不住挑眉,不住奸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要是我不去,就没人管他了。”我调转车头,无奈地补充解释。
“啧啧啧以稀,看来你的智商,已经完全被狗给吃了。”
我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汀岚。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所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分分钟都为零嘛。”汀岚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胡扯。”我低头多此一举地拉了拉书包带,莫名其妙地觉得脸颊发烫。
“敢不敢和我赌一把,今天就算你不去,他也一定有人接手。”汀岚豪放地拍着胸脯,一脸笃定,“如果我赢了,你就得亲口承认,你对骆奕有意思”
事实证明,汀岚是对的,骆奕果然已顺利被人接手。
食堂2楼新开的餐厅里,汀岚像盗窃被抓现行儿的小偷一般眼神怯怯,还时不时偷偷抬眼观察我的表情。
“以稀,你别怪我啊。谁知道骆奕的那些舍友那么不靠谱啊,居然让那个苏云霄钻了空子。那个苏云霄也是,趁着你不在,趁着骆奕行动不便,居然趁虚而入霸王硬上弓”
面对这样简单低级的用词错误,素来有言语强迫症的我居然失去了纠正的兴趣,因为适才看到的那个画面,此刻正顽强地盘踞在我的整个大脑里。
苏云霄扶着骆奕的一只手臂,嘴角凝着浅浅的微笑,身体始终保持紧贴的姿态。与她骄傲坦然的眼神相比,骆奕的眼神显得尴尬无比,但更多的是不自在。他几次尝试不着痕迹地避开苏云霄,但几秒钟后,察觉过来的苏云霄总会卷土重来。
那是我第一次将如此白嫩的一双手定义为“咸猪手”。
走廊上的人来人往似乎自动被屏蔽在两人之外,远远望去,那样宁静的背影,居然和谐到令人不忍打扰。
我没有对汀岚的话做出答复,只是在脑中略略过了一遍当时的场景,默默拿过桌上的意见簿,然后,下笔如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