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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易灵擦乾自己的泪水,叫道:「朱伯伯你难过了」
朱火黄没有回头,回答的声音是平静的,说道:「没有。我这辈子难过的事经历太多了,国恨家仇,如果要难过,我早就疯了我所以没有疯,因为我知道光是难过是没有用的。」
戈易灵忽然问道:「朱伯伯你」
朱火黄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也不能再拖了,河间府不是个短路程。而且,从明天起,你要改扮男装,我要比现在还老些,咱们爷孙二人,平平安安地到河间,好办正事。」
戈易灵赶紧准备马匹,一面问道:「朱伯伯到了河间,我们能找到我爹吗」
朱火黄跃身上马,说道:「姑娘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成之於人的事,我们不要去想它,唯有成之於己的事,我们自己才有把握。你爹会不会在河间府出现那是求之於人的事,我们想也没有用。我们认真地去访察,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决定在我们自己。懂我的意思吗姑娘」
戈易灵心头一凛,她不但懂,而且深深领悟到朱火黄这一段话涵意之深远和隽永,她实在想不透朱火黄这样的人,到底是什麽样的人令人莫测高深,尤其令她想不透的,像他这样的人,为什麽被称之为「笑面屠夫」
两匹马就这样在黑夜里,开始踏上征途。说是「征途」,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遥远的路程,充满了不知如何的险恶,而去追求不可预测的结果,这正好比是出征的战士,挺胸迎向战场一样。
戈易灵此刻的心情,真正是澄清如镜,她在嚼味着朱火黄的话:「成之於人的事,不要去想它,因为那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只有成之於自己的事,我们要全力以赴,因为成败是掌握在我们自己。」当一个人能想到这个道理,对於周围的一切,还有什麽怨尤坦然迎向未来,凡事尽其在我,自然海阔天空
塞外的清晨,一样的给人以清新蓬勃的感觉。
在晨曦中,朱火黄将马停在一处水潭之旁,从马背的小包裹里,取出几件衣服,交给戈易灵。
「姑娘到那边树丛中,改扮男装。」
戈易灵从海慧寺出道,乍入江湖,真正是在危机四伏中成长,人在追求自保的情形之下,经验累积得特别快,尤其她和马原这一趟塞北之行,更使她日趋成熟,一个成熟的江湖客,是没有「意外」二字的,因为诡谲多变的江湖,处处时时都会有「意外」,那就不是意外了。
她接过衣服,很快换过,随手将头发打散,挽成一个文士髻。她想:可惜没有菱花镜,要不然照照自己,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走出树丛,戈易灵大人地吃了一惊,源潭之旁,朱火黄已经变成面色枯黄,皱纹满脸,头发灰白,颏下一丛乱草的老人,佝偻着腰,原本高大的身材,突然矮小了许多,如果不是戈易灵事先知道,她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位老态龙锺的人,和虎虎生威的朱火黄相提并论。
戈易灵充满了敬服之意叫了一声:「朱伯伯这这真是神奇」
朱火黄呵呵笑道:「算不了什麽。这种临时易容的药,涂抹起来十分方便,再加上自己动作上的改变,就可骗骗一般人,真正的行家眼睛,是蒙骗不了的。」
戈易灵笑道:「朱伯伯」
朱火黄拦住她,说道:「从现在起,就得练着改口,以你现在的年龄,应该叫我爷爷,咱们是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记住不要叫溜了嘴,尤其是人多的地方。那些清廷爪牙,都是久经磨练,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是的爷爷」
「这就对了。小灵子」
「小灵子」
「对呀你是爷爷的爱孙小灵子。」
二人齐声大笑,扳鞍上马,迎着东方的朝阳,两匹马踏着碎步,走得很慢。
戈易灵忽然问道:「爷爷我们这趟河间之行,是个是愈早到,愈为恰当呢」
朱火黄当时答道:「当然。早一日到河间府,就多一日了解情况,这就如同挥军作战一样,多算胜,少算不胜。」
戈易灵点点头。
朱火黄忽然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立即又说道:「小灵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这样慢慢地走,不像是兼程赶路的样子,是不是」
「爷爷当然是有计算的。」
「倒也不是计算,虽说我们要早些时日到河间,却也不能疾驰狂奔,那样马受不了,人也受不了。当然,我们也不能像目前这样,不像是兼程赶路,倒像是游山玩水的样子,那样会误事的。」
「可是爷爷」
「今天我们走得这麽慢,是为了等人。」
「爷爷在这塞北边陲,你原是很熟的,你是等朋友和我们一道前往河间吗」
朱火黄没有回答,他站在鞍镫上,扭回身子,朝着身後来路,看了一看。
戈易灵警觉很高,也立即敛神倾听,她听到有马奔驰的蹄声。
朱火黄笑着向戈易灵说道:「小灵子你说的对,我是在等朋友,现在他们来了。」
戈易灵从朱火黄那古怪的笑容里,似乎察觉到什麽不对的地方,她忍不住问道:「爷爷来人是真的朋友吗」
朱火黄脸上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缓缓地说道:「小灵子从现在起我要灌输你一个观念,那就是某些时期,要把正大光明和正人君子的正,暂时地收起来一下。」
戈易灵没有说话,她在等待下文。
朱火黄见她没有反应,便问道:「你个问为什麽吗」
戈易灵说道:「爷爷我知道你一定有理由的。」
朱火黄很高兴地说了一声「很好」。然後他说道:「小灵子你能对我有信心,我们这一趟河间之行,会减少很多困难的。」
「我一直相信爷爷的。」
「好极了不过话是这麽说,道理还是应该说明白。照我们祖先传统来说,不论是官宦仕途、士农工商、或者是武林人等,如果不能秉持一个正字,就是不能见容於我们大多数人。一个邪僻之徒,做官是奸臣、做买卖是奸商、在武林中是恶人,我怎麽能够鼓励你要在某些时候暂时收起正字呢」
「小灵子在恭聆爷爷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