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45(2/2)
崔恩年无计可施,皇上平生最恨人顶撞,这一通要是禀报了进去,恐怕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想起来便急得团团转。忽地想起安宣王的王妃便是丘欣。丘欣未嫁前颇得皇上宠爱,想来她的话皇上还能听进去一字半句。且安宣王句句提到丘欣,显然夫妻感情颇深,若让丘欣前来,或许可有一劝。
这般想着,崔公公立马唤来自己的徒弟小德子,让他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安宣王府把丘欣接进宫来。
事出紧急,这完全是自己私自拿的主意。这档子事要是处理得好,以后自己在皇上面前地位更得稳固;若处理得不好,便是一朝天堂一夕地狱了。
朝野均是错综复杂的局势,尽管自己一直安分守己,小心翼翼在皇上身旁当差。可高处不胜寒,坐到皇帝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猜忌的性子。况且自己树大招风,手底下那几个有资历的太监,明里暗里地对自己虎视眈眈,想方设法地要把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撺掇了去。
这事要是办成了,不但皇上跟前露了脸,安宣王也会记得自己的恩情。崔恩年在宫中浸淫多年,冷眼瞧着这些个皇子,只觉得安宣王非但有经略之才、心机深沉、善弄权术,最难能可贵的便是他重情重义、恩怨分明,是个值得效忠的主子。况且自己在皇上身边多年,不会不知皇上对他青眼有加。
宫里生存便是这样,从来没有明哲保身的好事。你不对付别人,别人也要对付你。自己若再不选一方势力依傍,便早晚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崔恩年思虑重重,想着是死是活,如今也只有赌这一把了。另一边孤星得了消息,立即随着小德子快马加鞭往皇宫里来。
皇宫里的路孤星轻驾就熟。眼看着小德子绕来绕去,尽挑偏僻的路走,心里的焦急便又添了几分。
崔公公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宫里哪里没有董贵妃的眼线。若是被董贵妃抢先一步告到皇上那里,承焱必定要大祸临。想到承焱,不禁地又气又急。平时甚是沉稳的一个人,今日怎地偏偏要这般行事。不仅受人把柄,还把自己置于危难之中。
孤星急匆匆跟着小德子来到乾云殿。崔恩年看见孤星前来,长舒了一口。
熟悉的身影落入眼里,承焱不自主地身子一颤。眼底的坚定一点点散去,被关切与深情占据,不由得开口:“你怎么来了”
孤星半是担忧半是气,赌气道:“王爷这般不管不顾,妾身为何不能来。”
说完也不理他,转身便往乾云殿走去。
“去不得。”承焱急了,伸手欲拉住她,不想她走得那样快。裙裾一转便到几步之外。
“王爷安心跪着便是。”说完深深看了承焱一眼,承焱了然,却不无担忧地回望她。孤星对他点点头,毅然步入乾云殿。
、面圣
东暖阁里,皇上整个人深深地陷在紫檀龙榻上,闭着眼疲惫而无力,仿佛睡着了,全没了平日的神采。远远望去,倒像是只剩一件空空的明黄色龙袍随意地放置在龙榻上。孤星忍不住感慨,呼风唤雨、万无所不能的皇上也终究显出了老态。在光阴的流逝面前,谁都是无法可施。纵是天子,又能如何
崔公公上前几步,正欲唤出声,孤星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崔公公不解,只听“咚”地一声,孤星猝不及防地跪下。花色斑驳灿烂的朱红色波斯地毯像染了血一般,在低眉敛目的一瞬冲撞入眼里,只让人一阵头晕目眩。孤星努力稳住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作一语。崔公公在一旁进退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那三足香炉里的袅袅龙诞香不断积蓄着堵在胸口,整个暖阁沉闷压抑地仿佛让人要溺过去。孤星只一味挺直了身子,不言不语跪在地上。
“怎么朕一个儿子还不够,你也要来忤逆朕吗”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混混沌沌,却仍然威严可畏,让人不禁颤栗。
“父皇英明圣哲,无所不晓。儿媳不敢在父皇面前有所隐瞒。这一跪,一则为国;父皇是万民敬仰的圣主,龙体乃是国本,求父皇平心静气,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千万爱惜自己。二则为家,于私父皇乃儿媳的公公,儿媳夫君的父亲。于情于德,儿媳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的夫君与公公父子失和。求父皇给王爷一次机会,听王爷一言。”孤星有条不紊地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皇上半开半合的眼在她身上注视良久,方开口道:“你倒是伶牙俐齿不改,起来说话吧。”
孤星欲起身,无奈跪地太久,两条腿僵硬麻木不听使唤,眼看着又要跌下去,崔公公适时扶了一把。皇上凝眉睇着他,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冷道:“崔公公越发好本事,都快越过朕去了。”
崔恩年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跪下不迭地磕头,惊慌道:“奴才只想着能为皇上分忧,不曾想愚笨如此,触犯天颜。皇上要打要罚,即使杀了奴才,奴才也心甘情愿。奴才的法子虽然不好,却也是与王妃一样的心思,只求皇上能宽宽心,奴才便死而无憾了。”
只听得一声冷哼,皇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平和道:“天天在朕跟前晃悠,这口才却随了朕的儿媳。朕知你聪明,只别用错了地方才是。”
崔恩年磕头连连,说:“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若有二心,就叫奴才不得好死。”还欲起誓,皇上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罢了,你下去吧。”
崔恩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恭敬着倒退出去。刚出了乾云殿的大门,小德子便像个影子一样地悄悄贴近,轻声道:“师父,徒弟方才看见来仪宫的太监从这里出去。”崔恩年眼眸深处沉了沉,只拍怕小德子的肩膀说:“好好当差。”
崔公公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只余一室的寂静。皇上盯着孤星良久,眼里是似曾相识的怅惘。孤星服侍他的日子不长,却也分辨得出,他这样的眼神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那位朝阳宫的主人,逝去的皇后。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凭着这张脸才有了站在这里说话的一席之地。但到底孤星有孤星的骄傲,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可以。所以,她出声打断了皇上的回忆。
“皇上”。一声叫唤让皇上清醒过来。看进孤星那清澈明亮如寒星般的眼里,皇上竟然有片刻的怔忪。却也只是片刻而已,他很快地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叹了口气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再如何生气,又怎么昏庸到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解气。何况,朕以后的江山还靠他继承呢。”
孤星心中咯噔了一声,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皇上今日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压下心底的惊慌,孤星复郑重地跪下,说:“请皇上收回刚才的话。这话要是传了出去,王爷恐怕要永无宁日了。”
皇上憋她一眼,严厉道:“这点子事都经不住,那他就不配做朕的儿子。”
孤星心中有气,只是对方是一国之君,如何辩白得了。于是干脆不再开口。
皇上也不怪她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