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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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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地下那人亦觉察自己认错了人,抬头颤巍巍地望了长孙氏一眼,又望过穆清,显然一怔,重又伏下头去。

长孙氏急急忙忙命人备置好车马,点算了带来的府兵,向穆清辞过,火急火燎地随着那呼救之人往西郊去。

一时汾水边的府兵仆从皆散去。只剩了穆清阿柳,及太守府的一名车夫,“还烦请将我送回宅中。”穆清登上车,向车夫招呼道。

车行了一段,穆清忽然扯了扯阿柳的衣袖,“适才那跑来呼救的府兵,缘何冲着我唤长孙夫人。你可觉得古怪”

“许是。许是不敢抬头细瞧,未能辨清二位娘子的容貌。”阿柳嗝楞了一下,口中解释着。眼中却掩不住丝丝的怀疑。

“倘若我与长孙氏皆戴着帷帽,帽纱遮面,辨不清样貌,尚说得过去。只是,那时我与她均未戴帷帽。府兵中又谁人不能识得我与她”穆清托着腮帮,凝着起眉头,“那府兵自出现至上前回话,处处皆透着古怪。”

“况且。四郎送粮归来,理应自南边入城,如何跑去了城西”她歪头琢磨了一阵。着实也想不出甚么头绪来,随手支开窗格。车正行过一片开阔地,将至一片城郊密林边。阿柳凑脸过来张望,“咦”了一声,“这不正是清剿”

话说了半句,遽然住口,她不愿同穆清说起那骇人的过往,另一层,她自己一忆起昔日那一场屠戮也是后背直冒冷气,多想起一分,夜半便多一层噩梦。

“正是贺遂兆清剿河津逃贼之地,之后便未再来过,此处仍是这般光景,萧条肃杀犹似昨日,竟是分毫不改。”穆清轻声感慨。

阿柳探手掩了她的口,嗔怪道:“莫说了,怪骇怕的,教人瘆得慌。”

晃晃悠悠的马车不知何时停驻了,静默了一两息,车夫突然撩起帘幔,探头急促道:“前头不对劲,或有贼匪来袭,听动静他们骑了马,车带着人笨重,怕是跑不过,夫人快下车寻个隐蔽处躲一躲。”

阿柳这些年也是经了事的,心内虽慌乱,人总还镇定,麻利地跳下车,返身扶着穆清下车,三人弃车跑了一小段,穆清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捂住了小腹,心头数道惊疑划过,接二连三的事,也太过碰巧,这些偶发的事能以这样的顺序遇在一块儿,便绝非巧合。她脚下连连趔趄,小腹内生出一阵牵拉的隐痛,于是只得慢下脚步,扯住阿柳,摇头道:“不行,不行。”

车夫急得直跺脚,“夫人快些,再不加紧,贼匪撵上来,便再跑不了。”

来不及多解释,她焦急地看着车夫,“你可能骑马”

车夫忙不迭应答,“能,能。”

“仔细记着我说的。”穆清换过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指着阿柳,略微弯起了腰,额头上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你带着她,尽力往西郊跑,去追你家夫人,要快,迟了恐怕她要遭险难。撵上她后,请她火速拨转掉头,来此驱逐贼匪。可听明白了”

车夫边点头边跑回车边去卸车,阿柳伸手覆住她捂小腹的手,起了一层忧色,“不若你同他去,我留下躲藏了等你们回来,抑或使他一人去,我同你一处藏了,好有个照应”

穆清摇摇头,快速道:“那些并不是寻常贼匪,指不定便是冲着我来的,我遁走他们仍是要追,你跑了,他们未必会在意。况且我怕是受不住马上颠簸。此处地旷难藏,我一人尚好匿藏,再多一人便又多一份险。再者,那车夫终究是长孙氏的人,你去盯着我才能安心。”

车夫卸下了马,牵着小跑过来,托着阿柳于马上坐稳,穆清殷殷地再嘱咐道:“快,定要快。”

二人扬鞭疾驰而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与粗哑的吆喝听来已不足百步,穆清咬咬牙,掉转身往后面的林子内跑去,一面跑,一面暗暗祈求,希冀那暗沉的密林能如同两年前那般,再给予她一次庇护。

她跑进林中,寻了一棵粗壮的树干,闪身匿靠在树后,调整起急促的呼吸。背紧贴到树干时,方才发觉后背的衣衫尽湿,粘贴在身后,湿凉一片。

林中静谧依旧,鸟雀叽叽嚓嚓地在树冠间掠过,和扑棱棱的拍翅声,是林中唯一的响动。穆清渐渐缓下呼吸,闭目紧扣起十指。

隔了许久,林中并不闻其他动静,她壮起胆子。细微地转动脖子,四下探望,并无异常。于是她又极小心地在树干背后转过身,一点点细碎地挪动步子,尽量不教脚下的枯枝散叶发出响动来,小心翼翼地挪了半晌,方才转过身来。

她从树干后头略微斜倾出身。向周身幽暗。林子外头的光努力向内透射,却在入林数十步的地方,被暗沉侵吞。故在林子外向内看,一片黢黑,瞧不清楚甚么,在林内朝外看。却能看得十分清晰。

此刻林外并不清静,三二十“贼匪”骑着马在林子边缘徘徊。进一步退两步,像是畏惧入林。“匪首”不断吆喝,遣人四处搜寻。果真是冲她而来,穆清暗说。这些绝非贼匪,贼匪怎会畏畏缩缩的不敢入林,瞧着倒像是一群仓促拼凑起的地痞无赖。

欲要对她不利的人并不少。穆清在心底盘算了一下,顾二娘是一个。杜淹是一个,李建成是一个,才刚被她诈退的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及突厥始毕可汗勉强也能算上。然此时此地,顾二娘远在金城,杜淹跟随着王世充转战洛口正同李密周旋,刘武周与始毕可汗疲于奔命,剩下的便只一个李建成。

李建成身处南下的大军中,尚有杜如晦紧盯着他,绝无可能分身来祸害她,可是他的夫人却在晋阳城内,连同竭尽全力要将她驱离杜如晦身边的郑官意,穆清心头倏地明朗起来,再探头细辨,人影憧憧中,果真有一驾马车停靠于一边的隐秘处,在林外许看不见,自林中望去,却瞧得分明。

林子外面的“贼匪”忽似受了甚么刺激一般,咋咋呼呼地跑进林中。穆清大惊,慌忙缩回脑袋,在树干后头藏好身子,只听见挥刀砍劈藤蔓枝干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大约支撑不了多久,便要搜寻到她藏身的这棵大树。

却说阿柳与那车夫,策马一路发足狂奔,幸亏长孙氏领着的那些府兵只是小跑步行,尚未走远。追撵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遥望到一队人马在前头急行。

阿柳忍不住在马上大喊,“长孙夫人”连喊了数声,终于有人去车驾边回禀了。

马车和行进的队伍戛然而停,长孙氏从车中伸出头来张望。因阿达往军中送信未回,今早她特意指派了太守府中一名老练的车夫驾车去接了穆清,故她认得此刻纵马而来的,便是今日替穆清驾车的车夫,车夫身后大声唤她的那声音,她亦认得,正是阿柳。

马到近前,被猛然带住,勒得它长嘶一声。阿柳自马背上跳下,边向她疾步奔来边惶急道:“长孙夫人且止步,前头并无谁等着夫人去援救,来求救的那府兵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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