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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氏因担负了这事,也无心思多留,匆匆说过几句客套话,便赶着要回府,穆清趁势只拿着二郎说事,又再煽动了她一番。
三两日内,整个晋阳城似乎家喻户晓了这么一桩风流韵事。
女眷间私传晋阳宫中一名善舞的绝色宫人,因不堪忍受大好年华空守冷宫,偶见了权高位重,兵权在握的英武领将,一见倾心,相携着私逃了。
男人之间却盛传,显要权贵觊觎晋阳宫中的美貌宫人,借着醉酒强占了去,藏回家中做了如夫人。
街头巷尾,酒楼食肆,便是那下九流的南楼坊,都在窃窃私议着,形式各不相同,说法五花八门。
谁都不说那权贵是哪一个,谁又都明白所指何人。
这日一清早,虎牙郎将高君雅甫一推开门,迎面一团揉起的纸团掉落在他跟前,他捡拾起纸团,摊展开来。也不知是谁人,何时投递至他府宅内,竟还投在了正屋门前,四下环顾并无人出没。
他垂目去阅看纸上的字,上头所书的正是外头男人间流传的说辞。顿时大惊失色,颤抖着声音,命家仆速速找来虎贲郎将王威。两人闭门半日,商议良久,提笔便要写文告,将李公犯下这桩欺君之罪送往江都。
临下笔想了又想,只嫌还不够,遂又提起前一阵他拒调河东兵马抗压叛乱一事来,再向下深究,细辨当日六万降兵押解途中逃散一事,亦是疑点重重。二人心惊肉跳,断定了李公谋反之心早起。
文告还未写完,府门口又有人递进来一封未署名的书信,家仆只说是一名乞儿,匆忙扔下便蹿入人群不见了踪迹。高君雅打开一看,惊得险些没能站住,抖着手将书信递与王威。却见书信中三言两语明明白白地告知,李公因素日深恶王高二人,事无巨细,桩桩件件地往江都呈递,更因恐他二人将强占晋阳宫人一事回禀,欲置二人于死地,最快三日内。
仍是那王威狠绝些,将那薄纸连同信笺一同拍在桌案之上,“罢了,等这文告到了江都,你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若要保命,便不能坐以待毙,只得先下手,将欺君谋逆之人伏诛了再报。”
高君雅思度再三,满心满脑“三日内”的字样,愈想愈怕,且不论书信中所说的是真是假,毕竟性命紧要,终是一横心,“事不宜迟,后日晋祠祈雨,设下伏兵,摔杯为号,介时只待伏兵冲上前,乱刀砍杀便罢。”
“只是,他家二郎,与那支神勇的玄甲军”王威曾与二郎一同上阵杀过敌,亲眼见过他那支敢于刀刃上舔血的玄甲军,一念及李家二郎在马上的悍猛绝杀,立时便泄了胆气。
高君雅却面露喜色,“真真是天不亡我,已十来日不见二郎,到底年轻又贵气,怎耐烦得住晋阳城的无趣,或是往哪处顽去了。他不在城中,玄甲军亦不会在。平素你可曾见过那些玄甲郎”
王威咂着味儿一想,倒还真是许久不见李家二郎踪迹,指不定正是个好时机,愈发觉着不能错过去。
二人在屋内关了一整日,将大事议定,直至暮时,王威方从高府中出来,策马疾驰回自己的府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揭竿而起十八
暗沉暮色中,一条人影已在高君雅府宅后头的角门外守了一整日,匿形于墙角的阴暗处。王威走后不多时,角门轻轻地被打开,从内里扔出一团纸来,人影闪过,掠起地下的纸团,借着月光展开一览,只写着“后日晋祠”四字。
那人影将纸团揣入怀中,疾步离开,路过虚掩的角门时,低声急促道:“明日自寻个时机离府,躲远些,小心莫教人起疑。”
门内低沉地“哎”了一声,便了无声息。
人影快步向前走了一阵,正有一驾马车候着,闪身便跃上了马车。
马车在初降的夜色中一路急行,于一处小宅院前戛然而停,人影跳下马车,不等叩门,门便自开了,那人身形一晃,闪入门内,马车慢悠悠地往小宅院的后门赶去。一瞬息的功夫,宅子门口又恢复了静谧,似乎从没有人与车来过。
裹在深色阴影中的人,抖开身上的斗篷,随手抛开去,大踏步地往院子那头的正屋走去。穆清站在正屋前的石阶上,注视着他一步步走来,眼睛仍是那双弯弯长长的桃花眼,神色却是肃然严峻。
“贺遂兆回来了。”她扭身返回正屋内,向同样面色沉肃的杜如晦低声道。
杜如晦眉心一抖,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贺遂兆已大步跨入屋中,一面走一面从怀中掏出那团揉皱的纸来,置于桌案之上。
“杜兄料算未差丝毫,高君雅与王威二人确是心虚得很,一说李公有意要向他们下手,着实是怕了。可见平日暗地里没少往朝中进言,只怕妄加非议的话亦是呈报了不少。”贺遂兆接过穆清递来的一盏白菊茶,瞬间思绪顿住,面上严峻的线条也细微地松了一松,抬手将茶水饮尽。
杜如晦坐回桌案边,拈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凝视着上头“后日晋祠”的字样出神。也不催促贺遂兆细讲。只静待他饮过茶,重新理顺了思绪。
“后日晋祠,后日正要在晋祠行祈雨礼。我琢磨着那意思,这二人可是要在祈雨之时先发制人倘果真如此,明日他们便会在晋祠伏设下府兵。”贺遂兆心有余悸问道:“皆道后事难料,杜兄如何在高君雅初至晋阳时便要安置内应在他身边当真能预算往后之事”
“杨广虽授予李公重权。但如此多疑之人怎会尽信于他王、高二人名为虎贲郎将及虎牙郎将,显见是杨广安插在李公身畔的耳目。二人为邀功请赏。定是时常细致及时地禀告,少不得从中添油加醋。杨广既能埋设耳目在晋阳,咱们如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安设一名耳目在耳目身边。且不论有无用处,总不会错的。”
杜如晦沉肃着脸,取过纸笔。写成后撕成窄窄一条,递予一边的阿柳。“交予阿达,让他即刻放飞飞奴,向二郎通传。”
阿柳“哎”过一声,接过纸条,径直往后院去找阿达。
杜如晦平静地接着道:“阿月不负众望,使得李公丢不开手,原想私自昧下,若非有意四处放言,又有谁会在意一座久不接驾的行宫中,多了或少了个把宫人,王、高二人更不会知晓。这二人既知晓了,自是要加料往上禀报了好邀功。尤其是那王威,平日就有取李公而代之的妄念,一听说李公将痛下杀手,心内更是虚慌,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恐怕便出自他口。拼上一拼,事后向江都禀报过之后,主上多疑,私自诛杀欺君之人,不仅无错,更是奇功一桩,晋阳太守之衔十有八九便要落在他头上。”
他一口气将大半个布局娓娓道来,一环套着一环,丝丝入扣。穆清听得一阵阵地惊愣,冷汗直从后颈拔起,他连月奔忙,原来从南楼坊聚赌,结识贿赂裴宫监,便开始设下这个局。
她忽然无端地忆起儿时的一幕,炎炎夏日,阿爹与好友虞世伯在书房内密谈,虞世伯曾托付阿爹日后如遇杜如晦前来投奔,务必要教授于他,如此杀伐决断之人,莫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