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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慢的跪在地上,任由着意识游离飘忽,仍固执的将所有莫名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穆氏与单家早已断绝了关系,陛下倘若因为此事而牵连单府,必会在世人心里埋下是非不分的坏名,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哈哈”新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朕何时说过要降罪与你们的”
“没有麽”穆楠低声自语。
“你不是我朝第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你觉得我会这么愚蠢的把自己的盟友推到那群巴不得你死好维系正统的老臣面前吗”新帝嗤笑了声,像是对那群朝堂上的老臣有着极度的厌恶,“朕只不过来问清楚罢了,这几日你好些在这里待着就是,至于其他事尽可放心”
他嘴角诞出一丝古怪至极的笑意,接着道:“总归还是要在牢里,才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消停消停。”
穆楠定了定神,有些恍惚又有些清楚。
新帝的意思是放过她
她顿了顿,却并没有性命无忧的欣喜,有一个问题像是一根刺卡在血肉里,她半抬着头看着眼前模糊的明黄道:“是吗只是我尚有一事存有疑问,可否请陛下替民女解疑”
新帝明显是心情甚好,道:“但讲无妨。”
穆楠顿了顿,那话像是哽在喉咙里吐出来反而觉得难受,她道:“那份折子当真是箫昇自己的意思吗”
皇城不知何时下起了纷飞的大雪,两人从天牢出来时便遇上了这绵绵的大雪。
新帝一个人走在前头,他拒绝了老太监举着的油纸伞,顶着大雪漫步踏着,像是个独钓寒江雪的雅客。那一刻老太监看着新帝颀长的背影竟想起了多年之前他还是王府管家的光景。
人变化的再多,最本质上的性情还是不曾改变的。
他的主子依旧是一个喜爱白雪的人,不论他是温文尔雅的王爷,抑或是喜怒无常的帝王。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走在前面的新帝突然转过身问道,他的语气透着不耐烦,然而眉目间却有着只属于以前的柔和。
老太监心里咯噔一下,脊背生出一层冷汗,他竟然出神了。
“奴才该死,扫了陛下的雅兴。”老太监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新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和怒意,他冷冷的看着自作聪明的仆人,终究还是饶过了他。
“下次再自作聪明,就不单是下跪这么简单了,起来吧。”新帝的语气透着危险,老太监抖了抖身子迅速的爬了起来。
他紧紧的跟在新帝的身后,油纸伞收拢了放在身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漫无目的地绕着皇城走了半圈,新帝站在承天殿殿门前看着脚下的层层阶梯,漫漫白雪遮挡了石阶原本的颜色,呈现出一片雪白。
在石阶的最下端,探着头可以瞧见那处笔挺的跪着一个人,单薄的肩上已然是一片雪白。
那人老太监是知道的,是个姓孟的副将,关进牢里面的那位的下手。
“她跪了多久”新帝忽的问道。
老太监微微的抬着头看了新帝一样,但却猜不透新帝的意思,他缓缓的答:“六个时辰了”瞥见新帝微微眯了眯眼,太监补充道,“下朝那会儿听到消息就过来跪了着了,说是要见穆将军一面”
大晞国法规定,关进天牢的重犯,旁人若是想进狱探看必须要有皇上的手谕,否则是不得进入天牢半步,也难怪孟副将会一直跪着。
新帝轻轻的笑了笑,笑声在风雪中显得不那么明显,然而老太监还是听见了,他有些摸不透新帝意思。
“让她跪,不跪怎么堵住那帮老臣们的嘴”老太监知道新帝这算是跟他解释,于是他斟酌的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但其实,他并不清楚这孟副将跪着与老臣们有什么关系,只是毕竟是做了这些年的管事,那些事是可以过问那些事是不可以过问,他还是清楚的。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的守在新帝的跟前,等青年什么时候需要撑伞了他便举着伞就够了。
新帝很快的从承天殿走开了。
半晌之后,新帝问道:“箫昇还在议政殿候着吗”
老太监点了点头,冰凉的雪迷糊了他的眼,他弓着身子答道:“是的,同那位孟副将一样,已经待了六个时辰了”
新帝听了只是笑,许久才喃喃道:“让他候着吧,什么时候愿意走了,就让他回去。”他顿了顿,返身意有所指的看着老太监额角的白雪,笑道,“把伞撑着吧,朕好久没去后宫瞧瞧,今日便从那怀孕的嫔妃那开始吧。”说完便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老太监忙不迭的点头,快步赶了上去,撑开的油纸伞挡着白雪,两人缓缓的朝着后宫深处走去。
、决断
新帝走了,但是穆楠依旧没有动。她跪在冰凉的地上,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像是枯萎的水草一样透着衰败的萎靡。
新帝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清,然而却理解了他说的意思。
他说,那份奏折的的确确是箫昇的意思,在分明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毫无保留的将她所有的秘密公之于众,箫昇当真是好狠的心。
曾经被死死掩藏的秘密在那一瞬间苏醒过来,她想起了她可以遗忘的记忆,那个被她用尽全力掩盖的事实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汗水耕耘之间那个情动的是她最为熟悉的面孔。
她怎么可以忘记
她怎么可能忘记
脑海深处像是被烟火炸开一样乱了,那些所有温暖的回忆被赤身裸体交缠不清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