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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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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土送葬的队伍里阿祖没看到伍哥,问杨茂德他才说伍哥去了后山:“他说那里头只是套衣服有啥好送的,他去后山陪陪茂兰。”

弯腰将墓碑前的香烛点上,寒风一过那呼啦啦被摇曳的火苗,舔了蜡油反而燃得更加旺盛,杨茂德盯着火苗看了半响才低声说道:“伍哥要走了。”

因为朴军长他们也马上就要返回重庆了,伍哥想要做什么杨茂德自然能猜到,在县城那天伍哥围着十四军的驻地转圈,他的心悬了一整天,最后伍哥到底是没下手,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暗骂自己窝囊。

“其实我真想跟着伍哥一块儿去。”他直起腰盯着那被雾气润湿变得青黑的墓碑,轻声说。

阿祖听得心悸不已,不由得伸手扯住男人的衣襟。

杨茂德回头,一双桃花眼红艳艳的泛着涟漪,他用指腹揉了揉妻子凉凉的脸颊:“我晓得,我晓得我丢不开。”

所以,对不起。

日子又平静的往前走了十几日,离年关越来越近,终于再次有消息传来,杨县长终于等到了上头的调令,不等过完年便举家前往重庆,他将在三堂妹夫家过完春节,然后前往接管区继续他的从政大业。朴军长和林队长也捞了个盆满钵满,准备返回重庆述职,巴中这个地界大概是再也不会光临,丢在身后的是他们搅得不安宁的一地鸡毛。

厚重的夜色里,杨茂德提着昏暗的风灯,抬头看看黑黢黢的院子,自从田二叔一家搬走,他们家原来的屋子便一直空着,这院里只有伍哥那间屋透出点微弱的光。他慢步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程,他将这些年和伍哥相识到如今的过程回想了一遍,这个让他佩服而信任的男人,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妹夫的男人,果然最后可以托付的也只有这个男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抬手敲响了门。

“明天就走”他看到桌上收拾整齐的行囊。

“嗯。”

“光靠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我晓得。”

“那这东西给你,可能有些用处。”

伍哥看看他递过来的那几张沾染了血渍的纸:“这东西居然落到你手里了”

“嗯,本来打算烧了拉倒。”杨茂德自嘲的笑笑:“这大概是天意。”

伍哥沉默了片刻然后将东西叠好放入怀里。

“还有这个。”杨茂德又从怀里取出一叠存票推到伍哥手边,整整十万银元差不多是杨家现在所有现金家底。

“用不着。”伍哥皱皱眉。

“带着吧,我也只能尽这些心力。”杨茂德疲惫的捂着脸揉搓了一把。

半响屋头寂静无声。

最后他说。

“拜托了。”

“好。”

、在八十大寿

“后来呢后来呢阿祖四川将祖奶奶祖爷爷一辈称为阿祖,这里是称呼而非名字。”小苹果脸的女孩托着下巴,倚靠在躺椅的扶手上好奇的追问。

“后来啊。”躺椅里一头雪白银丝的老人摇了摇手上的蒲扇,后来的日子便显得平淡了许多,杨老爹在床上苦熬了一年便安详的去了,又打了三四年内战,终于迎来了新中国建国的消息,杨家县城的铺子早就已经关门了,如果不是每年要去收伍哥那间铺子的租金,杨茂德连县城都懒得再去。

躲在杨家大院的偏僻乡下,他们也就幸运的躲过了,50年波及整个四川的袍哥会“叛乱”,清匪、反霸、减租退押,轰轰烈烈的四川土改运动随后开始。杨家作为地主老财的典范自然备受照顾,家里的田地山林全部被查收,就连杨家大院都被划分出去,只留下堂屋和阿祖他们住的两个院落给他家。

大院里的佃户们也都分到了自家的田地,纷纷迁走重新起屋开始新的生活,又有许多不认识的人,从别处迁来入住了原来属于杨家的大院子。纷乱的、嘈杂的新环境,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杨茂德看着神情惶然的妻儿,便将她们送到玉山镇上去租屋居住,他独自留下来适应这些新的变化,反正儿子也该入学读书了。

等到又一年新年即将来临,阿祖带着儿子回来给茂兰她们上坟,远远的她惊异的发现那高高的垛子墙没了,只有那孤零零的碉堡筒子楼还立在那里,上门红艳艳的用油漆粉刷着标语,打土豪,分田地。

“哦,附近搬来的人要盖房子,拆了石料拿去用了。”杨茂德淡定的解释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阿祖看到在对面山腰和自家后山侧顶上,已经建起了一片新的乌黑瓦顶。

“回来了”有人对阿祖招呼道:“正好赶上吃饭,下午不是还要去上坟”

阿祖一看居然是竹子,原来后山的孙家大院没有迁走,竹子不愿意离孙私娘太远,就挑了附近的田地还是把家安在了大院里,这是杨家大院如今唯一跟阿祖熟悉的人了。比起其他地方那血淋淋的暴力土改,杨家的配合显然让这一过程十分的平顺,用杨茂德的话来说,这场土地整改已经是大势所趋,对着干肯定会碰的头破血流,他一向如此的识时务。

果然不久便有些血腥的消息开始流传开,在双流两个月就枪毙了497人,还有141人而恐惧被批斗而被逼自杀。郫县头两个月枪毙了562人,另有222人以自杀相抗,不少地主家抱着“舍命不舍财”的思想,宁愿全家自杀也绝不肯拱手交出财产。

随着土改的深入,下面分来的干部把上级号召的“政治上打垮”,单单拎出来一个“打”字,所以放任暗示和组织打人的情况屡屡发生,有的进地主家做工作时甚至会带上打手,以捆、吊、打代替政治工作。

在营山县甚至出现了,土改干部林成云在斗争大会上用刀割断地主脖子,众目睽睽下当场将地主杀死的恶劣事件。一时间地主似乎成为受辱和死亡的代名词,一些农户得知自己被划为地主后,竟绝望自尽,有地主家生怕被斗,硬被拉到斗争会场后,即用头撞柱而死。仅在巴中县城周边四个乡,就有地主富农自杀超过396人,当场斗死16人,斗争后饿死66人,加上关押致死的12人,这些死亡人数简直是触目惊心。

白色的恐怖在蔓延,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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