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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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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淑厌弃这种表面殷勤但内心实际猥琐的邀请方式,这是在亵渎和挑衅她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她定要好好讥讽一番他的虚伪。于是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道:“外滩的行人还是很多呢,坐着喝咖啡的,仰着头看东方明珠的,并肩走着的,独自徘徊的,拍照的,谈笑的形形,应有尽有。不知怎的,我还真有这样的雅致,忽然就记起了曾经那个戴了瑞士金表倚在栏杆上说情话的人呢。”

“我也还记得那个偷听被发现后惊慌逃走的人呢。”杨凛昙用眼睛盯着宦淑,对她一笑道。

嚯当初告别时他蜻蜓点水地附带了一句“窃听者”,表面是对宦淑窃听的揭穿和嘲讽,但实际却更暴露了表里不一的假性情。宦淑既然见了他的两面,加上他自己又旧事重提,就更有义务将他嘲讽到底。

“你该把蓝岚岚一起带过来的,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面对面光明正大地说说话了。”宦淑一甩波浪卷发笑着道。她自信如此一说定可以将杨凛昙好好地羞辱一番,而且如此一来也能消除自己从前就拥有并且现在依然存在的尴尬。

杨凛昙听完宦淑的反驳,原本微笑的脸稍稍变了难看的颜色。

他轻笑了一声,对宦淑道:“宦淑小姐是执意要把这浪漫的二人谈话气氛给破坏了,也难怪我总觉得今晚的夜色和景致好像都不太漂亮呢。”

“景致永远是不胜漂亮的,只是现在夜太晚,我怕是闲聊完之后就该开始我们的洽谈会了呢。” 宦淑说罢,便打开随身携带的文献袋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要开始与杨凛昙的洽谈。

怎奈灯光酒影里走进来一个人。不甚高大的个头,肉嘟嘟的娃娃脸,眼睛小却不聚光;一头齐肩的金色小卷发,整齐的平刘海,粉红色的短外套乖巧地穿在身上,下半身是性感的黑色蕾丝袜,一双方扣的红色高跟鞋蹬在脚上,鞋尖点缀着两只做工精良的金色蝴蝶结。鞋跟不高,但是前卫而又潮流的风格与任何服饰搭配倒也都能显现几分时尚且高贵的气息。

她用两个手指捏着高脚玻璃杯跟,跳到杨凛昙身边,像个娇嗔的小姑娘一样叫道:“原来藏在这里,还欺骗我在大厅等呢”

杨凛昙在沙发上给她挪了一个位置,又顺势举起桌上的酒杯与她碰触了一下,便告诉宦淑洽谈的事宜择日再谈。

宦淑目睹这突来的一切,便暗自“切”了一声,收拾好文献资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之前她对杨凛昙道:“先生下回选择地点的时候可得小心斟酌了,人流嘈杂的酒吧确实不适合庄严肃穆的洽谈。还有,恳请先生在那个时候就不要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携带在身边了,我认为那相当影响洽谈的过程。当然,那是您的权利,我也只是提个建议。”

那个举着酒杯的女郎不搭理宦淑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去倒那桌面上的红酒。许是产自法国庄园的,许是产自意大利河谷的,宦淑懒得费心思去琢磨它。

杨凛昙笑着,看她的波浪卷发在视线里越走越远。

“我只是为看东方明珠而来。”宦淑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心想道。算不得成功的一次任务,沈执中一定会对自己失望至极,整个银行的职员也可能会奚落自己,而自己原本还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地出一番风头呢

环境舒适意境深邃的吧内,顾客们还是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悠扬的萨克斯掠过高脚杯口在空气中回荡,有红葡萄酒倒入杯中清脆的响声,有顾客们的谈话声,有手指甲敲击玻璃杯的叮咚声,有音乐声,偶尔还有马路上的一两声汽笛声。宦淑的耳朵似乎被屏蔽了,她只用目光扫视四周,刚刚交谈的那三个女人坐过的小方桌空落落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什么洽谈会,简直是乱七八糟名不副实。她心情沮丧地离开酒吧,走过那奢华逼人的南京东路,冬夜里的寒风刮面吹来。她裹紧了冬衣前行,尽量使得自己身心愉快步伐矫捷,她从不是那种三寸金莲迈着小碎步前行的人,她的步伐从来都是与这个摩登城市的节奏相匹配,迅速而且没有迟疑。她沿着南京东路走去,身旁依旧是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带走的是繁华,留下的是荒凉宦淑慨叹。橱窗里的奢侈品依旧趴在柜子里对行人翘首张望,满大街的黄金银楼,黄金的链子一根赛过一根地粗壮,而路旁旗舰店里射出来的光芒,简直是要刺瞎人的眼睛。

先前,宦淑很期望自己能够趾高气昂地走进店去,在店中琳琅满目的奢侈品里挑挑拣拣地选购一番,然后再手提着那些天价的奢侈品趾高气昂地走出店来。她知道,她的背后一定是专柜店员讶异又羡慕的眼光。她们窃窃私语,谈论她出手是多么阔绰,容貌是多么漂亮,举止是多么优雅,家世是多么雄厚,学识是多么渊博只要是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各方面条件良好的词语,她们都毫无例外地施加在她的身上。她竖起耳朵,满意地倾听着,心中欢喜,面带笑容,在众人的赞赏与艳羡之中,一甩波浪卷发,走过那些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板与台阶,神情一定是爱慕虚荣,不卑不亢,就像那在黄浦江江岸华丽丽地转变了色彩的东方明珠一样。

而今,她顿时觉得自己厌弃浮华,厌弃拥挤的人潮,厌弃嘈杂的世界,厌弃那些长舌头们的阿谀奉承,假意恭维,冷言冷语以及拜金势利。冬夜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她走过那条被新闻报道了无数次的南京东路,那条被外地人顶礼膜拜了许多年的南京东路,那条饱经沧桑又被重新装潢修缮过的南京东路,她感觉,那些游走在道路上的人群是来自阴间的幽灵,那些开过的一辆辆汽车是地狱里的灵柩,那一间间金碧辉煌的旗舰店和专卖店,是坐落在荒山野岭的孤寂的坟墓,而悬挂在店铺顶端的显眼的大招牌和闪动着光芒的点子屏幕,不过是镌刻在墓碑上的十字架而已。

然而她又在意什么,杨先生不过是带了一株植物来与她洽谈而已。就像他先前在梧桐大道上对她说过的一样,他总是喜欢时不时地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携带在身边,作为暂时的陪衬和装饰而已。况且,他又何尝真正在意过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有的人只是享受一会儿把它们惹生气,一会儿又重新抚慰它们使它们笑容满面的乐趣而已。”他是这么说的,丝毫不带撒谎的语气。

可是,植物怎么会有喜怒哀乐,它们怎么会生气怎么会笑容满面人又怎么能读懂它们的生气和欢喜怎么知道它们何时生气何时笑容满面杨凛昙撒的谎太大太弥天,宦淑简直要被他蒙蔽了,相信他的乱语胡言。人怎么总有那么糊涂那么天真的时候还总是喜欢在天真糊涂的时候做出一些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一定是把她也当成一株植物了。

宦淑心中恼怒,面红耳赤,连南京东路上那些没有生命的大理石和石柱都要嘲笑她的痴傻和无知了她漂泊,允许别人把她看成一支无根的浮萍,在灯火明亮的汪洋大海里漂泊,没有归期也没有返程,只是天长地久地漂泊,沧海桑田地流浪,这些她都不忌讳。但是,她决不允许别人把她看作一支没有心灵没有情感的植物。

“我为看那东方明珠而来,我只是为看东方明珠而来。”她通知小五先行回去,自己把波浪卷发打散了后,便迎着冬夜里的风往那外滩大道走去。

熙熙攘攘的外滩大道上,灯火在安静地闪烁着,灯光投射在冰冷的江水里,水影交融,颜色莫测。宦淑双手伏在江边的栏杆上,冬夜里的风从上海的天际吹来,黄浦江水在那条不甚宽阔的河道里翻腾着黄色浑浊的泡沫,东方明珠这个拥有华丽丽色彩的五颜六色的球体矗立在黄浦江岸,宦淑觉得,它总是有着一股非凡的魔力和吸引力。它不仅吸引着覃宦淑,也吸引着千千万万来此甘愿为它付出青春和生命的至今还在这个城市打拼的人表面上他们被赋予了一个不甚光彩的名字“海上漂”,但是实际上,他们却像一支支敢死队伍似的,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越挫越勇。

对于东方明珠,他们向往追求它,崇敬羡慕它,对它有着一种神似基督徒对耶稣一样神圣高洁的爱。而宦淑对于东方明珠,她亦是有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她毫无理由地爱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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