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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便自窄巷两侧房顶各齐齐伸出一排连弩,一击之下可五箭齐发,瞬间单只箭矢射出的唰唰细声竟汇成震耳欲聋的巨响。这便是庞统为对夏一战,特着能工巧匠制作的新式武器
窄街巷战,居高者本就先占地利。加之夏军数目太多,一时挤在街道间进退不得。宋军连瞄准都不用,只将弩机对着下方任意发射,就听惨叫哀鸣一片。夜中夏军看不见这种新式的弩机,只以为宋军成千上万铺天盖地,心里就先凉了一截,胆怯欲退。奈何人心不齐,一人欲前,一人欲后。你来我往之间,已是挤压成一片,竟有夏军被夹在当中生生挤死。又时有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被挤到低处,下一刻便响起被众人踩踏的惨叫。
靠边的西夏人见头上密箭如雨,当下纷纷撞起两侧民舍大门,不管不顾夺门而入,妄图在平民檐下避难。各家的男人们见到援兵到来,热血沸腾的提起菜刀就一顿乱砍。为首的夏兵刚踏进门一步,就被门后突如其来的杀机断了性命。随后涌进来的夏人又对着主人一顿砍杀,刚一抬头却看见安置好孩子闻声赶来的妇女眼中含泪,手里的匕首却闪着寒光。
黑暗之中不能视物,然而即便如此李元昊也想象得出己方的士兵正被如何轻易地分散、屠杀。入民宅只能避一时之祸,自己的军队却也变得七零八落,失去指挥。他以西夏语大声喊着:“上去上到房顶去”
这一喊提醒了还挤在街道当中的西夏士兵。他们立刻互相踩踏挣扎着向上攀爬,却忘记了方才立于其上的黑衣武士。只见数十巨大的黑影飞旋间带起一道道寒光,灵敏地循着箭矢的缝隙滑过,所过之处断肢残臂,血肉横飞。
“啊”
“救救我”
李元昊躲在一处檐下,已知事不可为,对身边亲卫使了眼色便悄悄逃走。只要保得此身找到元格,何愁没机会报一箭之仇庞统,你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街道上已再没有站立之人,代之以层层叠叠的夏人尸山。
然而伤亡并不仅限于敌军。虽然宋军本身几乎未伤一兵一卒,战场却是从进城的街道一直蔓延进各家各户。发生激战的那条小巷,许多宅中可见一家数口和夏兵同归于尽,到最后都还保持着厮斗样子缠在一起的尸身。
可无论如何,青唐以相较而言微小的代价,保住了。
宋军将士手持火把在尸堆里细细翻找,许久之后回报:“禀将军,未曾见到和画像相似之人。”
“罢了,收兵。”庞统只是淡淡一应。李元昊当世枭雄,他本就没指望夜中这样的混战就能取其性命。
角厮啰早出了居所迎接庞统,此时正伴他身侧。他一听这话心里一紧,“王爷”
庞统一抬手止住了他,轻轻一笑,“将军不必担忧。本王既到了,定叫那李元昊有来无回”
作者有话要说:
、棋局
却说李元昊发兵攻城同时,夏将元格的大军也已经将吐蕃人大营团团围住。
先前元格得哥舒应信号,知吐蕃人毫无防备,即刻挥军围营,欲将安子罗部队困死在此处。但待他到了现场,却隐约觉得不妥。照理说安子罗若全无防备,哥舒应的五千轻骑理当发挥尖刀之功,一方面打压敌军气魄,一方面混乱敌人心神。可眼前分明就是吐蕃人仗着地利,以营地交错密布的大帐将骑兵队生生分散,再一拥而上将之击杀。就算吐蕃人勇悍,可只在自己带兵赶来这短短一时半刻之内,就将五千轻骑杀的几乎不见踪影,哥舒应也不知生死。若再要说这次夜袭出乎对方意料,着实说不过去。
倘若这安子罗早有计划,自己便更是非要拦他在此不可想想前往攻城的主君,元格没有冒进,而是一举长刀,喝令部队先将吐蕃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打算看看情形再做决定。
安子罗清理完袭营的骑兵,见夏人在外只围不攻,微微一诧便知道究竟:来的必是用兵谨慎个性沉稳之人。他见自己有了防备,生怕有诈中了埋伏,所以先按兵不动,只欲将自己困在此处。安子罗心下一转:此人来得甚好,正好借来用上一用他主意既定,便对身边近卫一阵耳语。
不多时,元格就见数人出现在营中高哨之上。其中一人士兵摸样,以西夏语向己方喊话:“西夏的将军,我们大将军说了,你们今晚袭营的事情早在他意料当中现在你们的先锋已经全被杀光,还有那个叫哥舒应的将军,也让我们活捉了你们还是趁早乖乖退兵回你们西夏国去,不然可别怪我们将军不客气”
这声音在幽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清晰,话音已落却还好似带着微微的回响。元格身侧的几个副将一听就怒得血脉贲张,当下一手抓起大刀就要转身上阵,却被元格一声断喝,生生钉在当场。
“站住你们几个别给我胡闹坏了皇上大事,到时候怎么交代”
“将军吐蕃人如此嚣张”
“你们懂个屁”元格骂完缓了一缓,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他越是要激怒我们,就越是有诈。凡事要动动脑子再看看”
元格正说着,那边高哨上又有了动静。只见那士兵回头喊了一句,立刻有两名吐蕃兵押了个满身血污的身影往哨卡栏杆上一按,早等在旁边的人将火把举近,还特意伸手扳起那囚犯的脸,好让元格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虽然披头散发血流满面,但元格还是马上认出这被押之人,正是夏将哥舒应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大将军说了,你们要还是不退,此人就是榜样”
元格不等那边把话喊完,劈手夺了身旁侍卫背后弓箭,二话不说暗自张弓,堪堪瞄准昔日同袍:兄弟,对不住了这也是为了给你个痛快
箭矢电光火石之间没入夜色。下一秒只听高台上“啊”的一声,哥舒应应声而倒,然后就是一阵骚动。元格听见对面一阵愤怒的声音,想来是在咒骂,心里只惦记着那一箭是不是当场毙命。
“将军”几名副将大惊,不由心中发冷,这又是
元格扫一眼就知他们冥顽不灵,叹口气说:“非我心狠,只是怕他熬不过刑,把今晚计划和皇上行踪告诉吐蕃人。”若果真如此,最要紧便是自己一定要把安子罗拖住,为主君争取时间。若被他突出,主君危矣
“那我们该怎么办”几个副将被他这么一说,也知自己勇悍有余机敏不足,只能唯唯地问。
“好好围住,不许主动进攻,务必将安子罗困在此处,不许走脱一兵一卒”
事情好像没坏到元格猜想的那样。哥舒应显然撑住了没招。那安子罗仍不知青唐有难,未轻易以重兵挑衅,只命兵士分成中队,从不同方向发起一波波小型冲击。正是大战不起,缠斗没完没了。
元格观他战法,知吐蕃人定是被白天的大战累得很了,心中稍安。
如此,双方各怀心思之间,天色已渐渐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光。
李元昊带着仅有的几名亲卫一路扬鞭催马,急急前行,心里还在一遍遍想着方才青唐城中一战。虽被庞统占尽天时地利、形势比人强,他却总觉得自己败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