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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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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晨仍笑:“秦先生,你不晓得,我刚刚用玉玦试他一试,他猝然回手,显是身上有鬼。我拉他没放,看他掌中主纹,合该早夭之像,六岁到了顶,多得没有。可他现已二十。我估摸着,是有人以术法替他续命来了。”

秦霜瞧他,喉里哽了四字一派胡言,左右噎着未说。剑晨一叹:“秦先生,我这枚玉玦,是我师父所授,道门圣物。能驱妖镇邪,但凡那些物什碰着,必也显出形来,焚身散魂。可聂风拿了,指尖一点灰,痛更不很痛。我料定他染了污,而且鬼修很高,不是凡品。”

秦霜哂然:“先生这是指着小风,养了鬼,施些什么,什么的,逆天改命之术”

剑晨仍笑:“我不是说聂先生怀了这种心思。他生性良善,想必不会走上歪道邪门。只恐谁人珍重他珍重得紧,又别无办法,少不得行这下策。”

秦霜摊手:“先生,我请你来,是为了南山之事。”

他话至此处,显见不愿再说。剑晨扶了扶金丝边儿的镜框,也顺着他往下谈,约莫是个将前事搁置不提的意思。秦霜见了,便利落起来,左右又论过南山种种,两人相交甚欢。

聂风出了秦霜宅子,没搭车,途中寻了处笼头,水下搓了搓手,指头灰的,洗洗褪了色。他心底一松,幸甚没什么痕,否则叫步惊云瞧见,难说不会杀将去秦霜家中,寻了剑晨问罪。如今好了,他若无其事往衣上扪了扪,一路歪歪倒倒回得家来,推门一愣,厅里黑的,易风步惊云都不在,剩了剑廿十三向窗边竖着,瑟瑟抖。麒麟捧了蹄子烧火玩。

聂风替他挪了地,拿手拭了叶上两行露,骨头连声称谢。聂风一笑,把电视调了几回,百无聊赖的,厨房里找吃食。自从步惊云来了,他便连灶火都没亲手开过,现下故地重游,意兴颇高。好容易起了锅,弄碗面,糊了半截,拿酱油拌了拌,也能凑合吃。

剑廿十三慨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叫步惊云将养得那么好,还能咽下,这,这个”

聂风抿唇:“他终究是要走的,我不能一直依着他。”

剑廿十三哑然,半天一句:“这你和他说去,能叫他剐出心来。”

聂风没话。麒麟哒哒哒桌上趴了,拿尾巴勾他指头。聂风乐了,逗他,给他挠肚子。剑廿十三瞟了瞟:“你不能总活在过去。”

聂风垂了眼,瞪麒麟,憋了两字:“我没。”

剑廿十三话没完,还说:“你师兄已经死了。”

聂风停筷子,举了酱油壶子,咣咣向碗里倒。他云师兄死了,多少人同他提起,怕他不晓得。聂风面上不显,可心里比谁都分明,他这一生,就是嵌在那一日里的了。

他师兄入葬,聂风跋山涉水的去看过。他颠颠斜斜到了灵堂,寻他师兄。一找就撞上了,他师兄从来不让他等的,往寸把框里困着,头上簪一枝花,脚下簪一枝花,素菊染鬓,没什么笑貌,依旧冷的,拿眼瞧他。

聂风“咚”一声软在阶下。步家人仓惶扶他坐了。他身旁有一截一截的人,黑着衣冠,黑着面色,木然灌进来。聂风见了便觉得,他是堂前那根烧烧烧不尽的丧烛,就旁落一朵灯花,也要落到灰烬里去了。

至此才省起眼泪。他只在众人眼底放肆哭过一场。聂风本不爱哭。可是一团一团亲友没顶前来。聂风瞧着他们都离了远得很,比棺材里的云师兄还远,比那句真心实意的你等我还远,唯有声息是近的,絮絮说了。说聂风你别憋着,哭出来,哭出来就好。

聂风矜持坐着,他很是不信,不信好了好了。好什么了,他要来等等,等着步惊云再唤他一声风师弟。聂风坚持得很,等到烟散灯尽,等到天晓人定,仍旧留着一片云,行来行去不下雨,只和怜和爱看着他,颜色冷冰冰,给有意思的人瞧见。

聂风瞧见了,也知道没什么好来瞧,却还是多望几眼,知晓它便是从此就要横斜在他生命里罢。就垂眼又哭一回。

哭尽了上香。点三支。

一拜。云师兄。

两拜。云师兄。

三拜。云师兄。

这一簇星火累世未消的,仍搁在聂风心底。如今叫谁煽起一寸苗头,烫得他丢了筷子,搭手捂了脸。麒麟一愣,恼恨骨头花口不择言,呲牙剐他。神兽虽小,可还有那么点叫百鬼身折的威严。剑廿十三瑟瑟垂枝。麒麟转与聂风,此时有话不如无的,要慰他:“风,你别难过。这个步惊云,他也是你师兄,一样没差的。”

聂风不信:“不是。”

麒麟一叹:“他真的是。”

聂风固执得很,牙咬不进,劝不动。他摇了头:“他不是。”

完了又添一句:“他不是我聂风的云师兄。”

他说得绕,话里踱来踱去,一灯影六朝,是烛是月的,理论不清。麒麟想了半天,也没弄分明,委屈趴了:“可你就是聂风,他就是步惊云啊。”

聂风不接茬,拿碗去厨下把面糊倒了,刷干净锅碗瓢盆。以为饭饱,沙发里团了,江淮月上枕边生的,躺着不愿起。他抬了抬眼,剧里一片旎旑,拨两圈,还停在田螺姑娘新传上。故事编得倒很玲珑,不像志怪话本中剪出来的玩意。

姑娘拿笏子对镜梳鬓,还没忘了说:“郎君,你宴宾会友,要吃什么”

这位郎君也不知道矜持,扪袖子报了一串儿菜名,鸡鸭俱全。姑娘本事好大,竟往千树雪里,置办百八水席,桩桩合意。郎君母亲大喜,放了伉俪归家。两人瓦下数了梅花,又说些小情语。聂风闻得真切,便依着词句想了想,掩一个哈欠,眯眼小憩。

梦里叫谁搂了入怀,暖着。聂风挣扎两回,可浑身都被靥上了,越团越紧,憋他好险背过气去,仓惶一下惊得醒了。厅里灯昏,他裁一点光,瞧着步惊云正捞了毯子裹他。聂风拿手肘推了推,本是个推诿的意思。步惊云没理,倾身抱他。

两人抵死绕在一处。

聂风叫他往沙发里摁了,草草咳几声:“等,等一下。”

步惊云现下同往常不太相仿,缘由无处觅访,聂风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可人是一个,却不同一日了。步惊云垂眉看他,霜雪盈头的,总有那么些痛的怨的,攒得深,原就一阵一阵的萧疏,如今到他鬓上,终究现出它的素来。

聂风眨眼:“你,你回家啦”

步惊云拽过一个橘子剥了皮,递至聂风嘴边。聂风笑了:“我不吃。”

步惊云无话,也没动。聂风觉得今天这事颇难善了,遂不敢不吃,便嚼巴嚼巴一瓣一瓣吞了。步惊云耐性好大,看他咽罢。又向果盆里捉了一个梨儿,抄一柄刀子,刷刷刷剐了皮,切好片,目测薄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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