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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风厨中与他泡茶。男人沙发上坐得笔直,抿了一口,还笑:“聂风。”
聂风低低掩袖呛了一声,也笑:“你昨晚来过了”
男人听了,脸上刷刷涂多几笔血色:“你怎么知道”
聂风扪胸:“骇我骇得深了。”
完了又说:“你也是鬼”
男人点头。一点两点断得头颅下地,骨碌骨碌滚在聂风脚边。聂风垂眼看:“做得很像。”
男人客气:“不是做的,新坟里随便挖的。我自己的头叫马碾成了饼,不好瞧。”
聂风“哦”了一声:“这手也是坟里的”
男人噎了半天:“雪楚说你不怕鬼,我起初不信,现在看着像是真的。”
聂风眨眼:“雪楚是上次那个半边脸的姑娘。”
男人抬手挠了脖子,扣下两片血痂来,嘿嘿只说:“是的。我来,也是来吓你。可你怎么知道我是鬼。”
聂风叹说:“我家水表在门外。”
说完轻咳,气力稍有不济,就向沙发里躺了:“你进来的时候,脚离地三寸高。大概你做鬼做久了,不晓得人是不会浮着飘的。”
男人拍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放我进来”
聂风又叹:“你也不晓得,你进来了,就走不了。”
男人哈哈笑了:“我只听说过鬼吓人,没听说过人吓鬼,你倒是第一家。”
聂风依依紧了紧衣衫,低声说:“你不信,你试试。”
男人就要试试。他起身走了两步,咔嚓半声断了脚。鬼不会痛,以手抠地爬了几寸,又是半声断了手。剩了一副身躯,滚了滚,撞在桌角。皮肉花花白白四散了,徒得一根脊梁柱,剔凌得见了骨。
聂风沙发里闭目,问:“现在还试么”
脊梁柱拱了两遭趴在茶几上,嘤嘤竟是哭了,噎说:“我不过想吓你,没想着要害你。呜呜呜,我只想把步惊云劝回去。”
哭完还说:“你忒黑的心,我好不容易七拼八凑才捏了一副身体。你怎么把他弄散的”
聂风搭手遮了眼:“我请你喝茶。茶里加了点东西。我祖上干过风水师的营生。”
骨头愤愤:“你加了什么”
聂风晕着说:“一点符箓烧成的灰。你别出声,我累。我睡会儿。”
骨头还要哭。聂风挥手:“你再哭,我就找个厉害的贴你身上。别说脊椎骨,连魂都散了。”
脊梁柱顷刻闭了嘴。聂风舒舒妥妥沙发上就着日晒睡了一觉。梦里听了两句嘤嘤嘤,急来叫他救命,就仓惶睁了眼。瞧着一只三花猫,左腿扎了绷带,叼了脊椎骨团在桌上,亮齿要啃。
骨头哭嚎:“别吃我救命聂风救命”
三花猫甩尾:“救命你早没命了,救什么救如何来救”
说完欲咬。聂风草草掀了毯子上前,猫儿停了嘴,扭头瞥他:“干嘛你真要救它”
聂风愁说:“我答应了他。”
猫儿呲牙:“与我何干”
聂风又说:“易风,你别伤他。”
猫儿瞪眼望着他。没得奈何松了口,蹬腿蹿在聂风肩头,顺势滑入他怀中,“哼”了一声伸脚:“上次步惊云把我伤了。”
聂风瞧了绷带,说:“步惊云虽然冷厉,但轻易不会动手,你”
猫儿一爪拍在聂风胸前,看着重,其实轻得很。悄悄挠了一下,吹胡子又哼:“你是说我无理取闹,挑衅他”
聂风只好摇头:“没有。”
猫儿咧嘴:“没有就好。伤算你的,我要在这里养着。”
说完瞪他:“养好为止。”
聂风衔他说:“好,养好为止。”
易风得他应了,罕来满意,挺胸歪头蹭他一蹭,高兴了,瞟了脊椎骨半眼:“那东西难看得很,扔出去。”
脊椎骨扭了扭,要哭。他没了脸,声音听着愈发颓唐得紧,说:“不好扔出去。我没带回步惊云,定会被帝释天责罚的。你要把我扔出去,还不如给我贴张符箓,散魂就散魂,最多一了百了。”
易风嗤笑:“聂风,你听着了吧,他不活了,快成全他。”
聂风抹汗:“我就是要留你,也不知道怎么留。”
脊椎骨欢喜说:“不碍事不碍事,你拿只罐子把我装了,放着当个摆设也好。”
聂风挪去厨中寻了盐罐,脊椎骨凑前硬身,绕它拱了两圈,哀哀说:“我,我怕咸,能不能换个别的。这也太丑了点。”
易风冷说:“麻烦。还是吃了算了。”
聂风拦了他,书房里淘得一鼎小陶缸,将骨头插了进去。脊椎骨瓮里铿锵一声分了三株,顶上絮絮攒了几个球,末了向阳绽了,映得一点霞色,才衬它素的霜的一团雪霁灼人得很,枝下两两交驳,拭得叶花成勾,一叠一叠千万重。
聂风瞧着愣了:“你,你开花了”
脊椎骨笑:“不错。好看么”
聂风说:“很好看。”
骨头得意了,又扭:“我叫剑廿十三。”
聂风咳了两声:“名字好长。”
剑廿十三转了枝梢,垂着向他点了点,还要说话。却见玄关里的门“啪”地一开了。步惊云拎了两袋子药掠进屋来。瞟着剑廿十三一怔,半步上前遮了聂风,隔空拽了骨花,怒得眉尖一段黑:“你,来做什么”
剑廿十三叫他摁得抠不出话来,瑟瑟坠了几叶。聂风仓惶挽了步惊云,说:“你先放手,他没有恶意。”
步惊云戳了剑廿十三一眼,撤力。脊椎骨连根带叶囫囵砸在地上,哀嚎:“腰断了。”
步惊云不理他,伸手欲揽聂风,见他身后易风正亮爪,也抬袖朝他一拂,易风急蹿避了。柜上乍毛嘶声对着他。步惊云捡他一望,转而搂了聂风说:“风,闲物,扔出去。”
聂风头又疼了。
叩门的一段,有原型
、一个故事
聂风叫步惊云灌了两袋感冒冲剂,床里闭眼躺着。躺完睡不着,瞪眼扯步惊云袖子。步惊云就往他身边坐了。窗帘拉得好,灰的,底下纹了一圈儿花,日头一照,素仍不减其素。步惊云低头:“睡。”
聂风哑了声音。
“睡不着。”
“我给你念菜谱。”
“越听越饿。”
“我只看过菜谱。”
“不听这个。听故事。”
“没故事。”
“有。”
“”
步惊云几千年过得不怎平顺,日子越来越浓,故事不多,旧事不少。他理了又理,挑了个不那么伤人的与聂风说了。
“说从前有只鬼。”
“可怕么”
“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