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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木柯趁沁儿去拿药,将丝帕浸入桌上茶杯清水中,淡淡灰黄在杯中慢慢散开,药味儿也一瞬的冲出。木柯将浑浊之水一口饮下,又添了新的一杯继续猛灌,直到杯中颜色淡去。
湿漉漉的手帕被仍在了地上,破碎的茶杯倒在手帕一侧。沁儿走入,看到这样一幕微微蹙眉。
“如今,连杯水都无法拿稳了。”木柯说得淡淡,眼中满是哀伤。与此同时,胸口突然呼出一口闷气,似是心脏被谁扯出一般,她在原地猛地挣了一下。
“夫人”沁儿来不及多想,见她这幅模样有了不好的预感。
木柯的眼角开始泛起暗色,努力张了张口就是说不出话,她自己也有些惊慌,一只手死死抓着沁儿的手臂。思绪稍稍稳了些后,看向桌上的笔墨。她抬手示意沁儿将她扶过去,握着笔杆匆匆描了一幅旁人看起来很奇怪的图。
她轻轻咳了几下,发觉喉头可以出声,知道时间还不晚,看着沁儿哑声吩咐,“这幅图保管好了。”
沁儿重重点头。
木柯从桌角移步,脑子有些疲累,细细盘算,身上已经虚到无法站稳。
“去,叫你家老爷过来。”木柯踉跄停步,沁儿在一旁仔细扶着,脸上已是煞白。
荆州记中提到长史府丧妻之事,寥寥几笔将木柯殡葬过程诉清,长史府内无不悲戚,一路上的仪仗皆按等级规矩,只是停尸之日略短,三日丧期未满便已下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泪别富春 丧车偷尸
第五十七章泪别富春丧车偷尸
诸葛瑾匆匆赶来,见沁儿正在庭院门口,正要抬步,脚下像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木柯从未这样找过他,如今肯求他快些过来,应是最后时刻了。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瑾终是鼓足勇气踏入庭院。木柯正倚靠廊檐坐着,面前的四季海棠开得正旺,墙角看似枯萎的蔷薇突然又爬出几朵花枝,它们这样遥相呼应,形成了院中独特的夏景。
“今日热了些,本以为会凉爽的。你也偏爱热时出来。”诸葛瑾脸上挂着干笑,这样皮肉不搭的坐在了木柯对面。
木柯回眸看他,眼中已经少了往日的神色,诸葛瑾心中一紧,竟有股怒气从心头涌出。并不是对木柯的,而是怨恨他自己。他曾自喻有天人之才,可是天人竟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木柯能看出他心中的愤懑,伸出了一只手看着他。诸葛瑾会意,慌忙上前拉着,又将他轻轻拉入怀里,察觉她全身冷的可怕,心中更是惊恐。
“回屋子里说吧。”他慢慢将木柯扶起。
路径院内深角,有一木制吊椅孤独的立在那里。木柯看得出神,不由得停下了脚。诸葛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是他送木柯的礼物,曾在烛轩家中看到过类似物件儿,甚是有趣,将此物的样子印在了脑中,竟然在多年后派上了用场,讨了木柯欢心。
依稀记得牵着木柯步入院门时,她一眼便看到那张吊椅,飞身扑去,久久坐着不愿起身。说是像家乡的物件儿,看着就喜欢。
诸葛瑾扶木柯朝吊椅走去,两人一同坐下,沁儿取来了披风递给诸葛瑾,木柯被裹严实后依偎在诸葛瑾怀里。
感觉鼻间呼吸困难,木柯察觉药效已经发挥,有些话必须要说了。
她微微坐直了些,由于身上无力,依然需要诸葛瑾的支持,“瑾,我有些话想交代。”
诸葛瑾一怔,柔声一句,“等哪日阿柯身子好些了,我们再聊,你现在好好休息。”
木柯摇头,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瑾千万不要恨我。”
“不恨。”诸葛瑾以为她在想以往的不愉快,不想走时带着恨意离开。
木柯无法向他解释,这一句不要恨我所包含的意思,若是日后诸葛瑾知道木柯假死出逃之事,会不恨她吗想到此处,木柯闷闷出声,“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都不要恨我。”
人在将死之前总是很执拗,心中想着一件事久久都放不开,诸葛瑾想,木柯此时已经进入了这个魔障,认为他一定会因为以前的种种而恨她,心结已经形成。
“阿柯怕瑾恨你”诸葛瑾柔声问她。
木柯轻轻点头。
诸葛瑾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与她紧握,“阿柯不怕,不恨你。”
木柯眼角存了泪水,微微眨眼便落了下来。有淡淡花香飘过,树梢一些嫩叶被风扯动,阳光偶尔透过树影射在两人身上。
“我不喜欢华丽的衣服,若是我走了,想要静些、素些。”木柯刚一起话,诸葛瑾已经绷紧全身,木柯并未在意,继续道:“珠翠金钗一类的就不要带了,若是非要绾发,就用根木簪吧。”
事已至此,诸葛瑾再自欺欺人也不行,他忍着内心的剧痛,看似无事般地回一句,“好。”
木柯仿佛并不在意他说些什么,在他话落不久,木柯声音轻轻飘出,“我为自己设计了送棺的丧车,是依照家乡习俗设计的,若是能这样离开,或许还能回家。”木柯口中的回家自然是回刘备身边,诸葛瑾正在伤心时,根本不会多想,这句回家,他自然当作回中国。
“棺木不要摆放三日了。那时再入坟茔时,我已经开始凋零,若是无法回家,见了土地公婆时的第一印象也不好。”诸葛瑾仔细听着她不着边际的遗言不敢打扰,只听木柯继续道:“若是非要停尸送拜,就两日如何那时,我还不至于太难看。”
“好。”诸葛瑾一一应下。
“沁儿那里有一张图,是木柯家乡送葬灵车的模样,瑾要为我快些做好它。”
“好。”诸葛瑾的声色有些颤抖。
“瑾,对不起,不要恨我。”木柯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清为止。与此同时,她摊在诸葛瑾手中的五指突然松弛,只是这一瞬,诸葛瑾已经无法控制。他将木柯紧紧环入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在身体里一样,他低沉地哭喊声痛彻心扉。还在院外候着的沁儿急步跑入,见了眼前情景就已明白,跪在地上陪诸葛瑾一同哭泣。
富春街头,师徒三人在离长史府最近的茶馆等待,大约半个时辰后,府中传出报丧的鼓音,一个传信官从府内冲出,快马驶离。
“师父,成了。”夏侯博激动地已经无法安稳落座。
诸葛亮依然一脸淡然,看了看长史府方向,微微闭目思考。
“你先坐下。”张存将夏侯博按在座儿上,“这第一步成了,还有第二步,如今时间紧迫,咱们还未想好怎么偷梁换柱。”
“也是。”夏侯博坐稳,低声凑近张存,用只能彼此听见的声调回问:“军师要怎么偷换掉咱家先生这眼看着快要举行丧仪了,等到尸身出府,路上一整队眼睛可不好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