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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视野模糊,迎上谢玄问了几句伤势,猛地看见了队伍里的刘牢之,头皮一麻,已经是叫了出来,“刘叔文马督军呢”
身边嘈杂,刘牢之头上一片血,没有听到他的话。
梁山伯拨开谢玄,大脑里一片嗡嗡嗡的响声,“文才呢文才呢刘叔”
面前的大地一片震颤,梁山伯竟是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刘牢之看见他,张嘴说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刘裕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眼泪结成了冰。
梁山伯按住嘴角,喉头一片腥甜。
“先生先生文才哥没有死没有死”刘裕扶他起来,走向队伍后边,一排排担架从他身边掠过,梁山伯的心紧了又紧,在看见一个体型类似马文才却失去了双腿的士兵之时差点休克,终于,刘裕停下了脚步。
梁山伯伸手去摸,不敢确定。
面前的人浑身是血还有心跳,坚实而稳健。
士兵抬着昏厥的马文才匆匆离去,刘裕看见梁山伯面如死灰的脸上猛地爆发出了绚丽的神采。他转身小跑跟上那台担架,笑得如此恣意。
“先生”刘裕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能跑了”
回到广陵,马文才已经度过了昏迷期,仍有些发烧,好在筋骨尚好,大大小小伤口虽多,俱不致命,主要还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还有谨防伤口发炎。
梁山伯推开门,迎面撞上拐角处的谢玄,笑容一僵,“玄哥。伤好得怎么样了”
谢玄的右手打着夹板架在胸前,气色渐好,见他出门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晦涩不明,“没事了。你要去看马文才去便是。”
梁山伯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唯唯诺诺了两句便出门了。
“这些天为了这小子,你倒是走得利索。”
梁山伯一怔,无言离去。
马府一片冷清。祝英台、马伯望、清河带着一些侍从回钱塘给吕氏祝寿了,现下庭院好似一夜之间空了下来,唯有一股清苦的药味绕梁不去。
梁山伯一路走进去都没碰见个应门的小厮,心里莫名有些哀戚。他思忖片刻,还是抬手叩了叩门,未等屋内人回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马文才虽然虚弱且昏昏欲睡,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警觉地睁开了眼。
屋内有位婢女正在木盆里倒药,见了他并不抬头,自顾自地用帕子沾了药水去给马文才擦
“等等。”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必。”马文才狐疑地望了一眼梁山伯,接过帕子,“我自己来。”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出去罢。”
梁山伯微有赧色,待婢女走后,望着马文才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按捺不住走上前夺过帕子,“我帮你罢。”滚烫的药水碰上伤痕累累的背脊,马文才微微一震,梁山伯笑道,“痛吗”
马文才不答,忍了一会儿懊恼道,“你笑什么”
马文才多年征战造就了一身深古铜色的肌肤,少年时的修长已无迹可寻,浑身覆盖着一层壮实、极具爆发力的肌肉。只是这样的躯体上却横陈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箭伤、刀伤,手腕内侧还有一处不起眼的烧伤。最危险的大抵是腹部的一道长疤。
“你盯着我那里看做什么很好笑”
“啊”梁山伯回过神来,“哦你看你,不是还会受伤的嘛。”
马文才冷着脸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又不是天将神兵,血肉之躯,自然会受伤。”
“请督军时刻谨记这一点,不要总是一副天下我最屌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的狂样。”梁山伯取来绷带,熟稔地给马文才包扎。
马文才静了一会儿,猛地一声嗤笑打破了这罕见的和平,“手法很熟练嘛,伺候你谢大哥伺候多了”
梁山伯僵住了,将手在水盆里洗净,面对着马文才坐下来。
马文才神情厌倦,“先生来做什么以为能看我笑话么”
梁山伯静静道,“我担心你。”
马文才反唇相讥道,“先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担心我的呢是替将军来的,还是做倦了谢仁偶尔也换换口味,或者是谢仁,你也爱上我了”
梁山伯摆在腿上的手猛地一紧,青筋暴起,他是真的怒了,“马文才,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认识十年了,现在因为你因为你操不到我了,你就要把我当路人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兄弟”
“你不是我的兄弟”马文才猛地攥住了梁山伯的衣领,“你他妈是谢玄的兄弟谢玄的狗”
梁山伯利落地给了他一拳。
马文才“哈”地笑了一声,松开手。
梁山伯气得发抖,但看到他腰部的绷带逐渐见血,倏地颓然道,“抱歉我我不该来。”
马文才靠在榻上,脸侧向一边,懒得看他,淡淡道,“滚罢。”
梁山伯强压下胸口翻滚的痛楚,起身,走至门前。
“不要再来了。”
梁山伯又重复了一遍“抱歉”,推开门,却不舍得离去。
他终于明白了马文才每一次被他拒之门外,他却总是徘徊不去的原因。即便是如此远远地看着,即便不言不语,却总能捕获一种病态的满足感。亦或是,不甘心,不甘心如此结局。
罢了,就如此结局罢。
不要连仅剩的美好回忆也毁掉。
梁山伯忘记了,以马文才的内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直伫立在门外。只是他终究没有开口,没有挽留,也没有赶他走。
“不要再来了”马文才将额头嗑在冰冷的墙面,“再来,我又要忍不住忍不住心软了啊混蛋”
“报彭城被占苻丕继续南下”
“报淮阴失守”
“报西线南县失利我军损伤七千余名军士右将军退守巴东”
“报江南大旱恶病横行”
“报魏兴失守吉太守被俘自杀”
“报盱眙失守前线军报秦兵人力十四万”
“三阿,”谢玄指了指地图上的图标,“秦军往这里来了。三阿距广陵不过百里,若秦军攻下三阿,便直接逼到了长江北岸。”
刘牢之道,“田洛升了幽州刺史,此刻正侨寄此处。”
孙无终道,“窝囊了那么久,是时候反击了。”
“我们是养精蓄锐。”梁山伯指了指白马塘,“秦兵征战了十个月,早已疲惫不堪。彭城、淮阴、盱眙已经消耗了他们太多精力,虽人数仍倍于我军,仍是不足为惧。”
高衡一惊,“哟哟哟,不足为惧,仁先生口气可大。毕竟不是自己上战场的,自然无所为惧。”
谢玄警告地望了他一眼,淡然道,“六叔奉命征虏将军,于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