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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真,我们真的无缘相伴一生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强忍的悲怆。
“皇上心里,只怕早有答案了吧。”方媃知道,今日应煊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应煊朝她招手,她很顺从地走过去,并肩坐在他身旁。
“过了年,你就满二十岁了,眉真。从景平二十七年进王府至今,已是六年。”应煊抬头,温柔抚着她的头发。
“朕知道你在这里受苦了。皇后越來越不懂事,幸好有任婕妤和静嫔帮衬着你。”
方媃抬眼看他,他那一双凤眼还是微挑着,带着微笑看她。
“太后去的稍有些迟,幸好我派的人随机应变,才不至于出大事。”
她终于留下眼泪,这一刻,眼泪决堤,再也忍不住。
他刚才那一句话,让她知道,其实她还是对他抱着一丝信任和希望的。他并沒有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任氏和平氏送來东西,都是他授意、默许的。那个打石子的人,也是他的人。
好,有这一点,足以抵得昔日多少承诺,他始终不算负她。
应煊从袖中取了绣了金龙的丝帕,默默为她擦去眼泪。
“朕让你吃了许多苦,朕都知道。”
“祖宗社稷,江山万里,朕有责任保全、振兴,朕不能在百年后,无颜见列祖列宗。所以,朕无从选择。”
方媃哭过,也就平静下來,擦干眼泪,直视他问道:“皇上到底要如何处置我,我无有不遵,旦请明言。”她不再以“妾”自称,这个自称,她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应煊将那丝帕紧紧攥在手里,丝帕上的金龙已经被他攥得扭曲变形。他在下决心,在挣扎。
方媃在等待,等待应煊下最后的决心,亲口告诉她。
蜡烛燃烧,蜡芯发出“噼啪”声,蜡泪延着烛身慢慢淌下。
终于,应煊一字一句道:“凌云,寄來密信,他向朕提了条件。他愿意暂时停战,只要”
方媃点头:“我明白了,皇上已经有了决定。可他的条件只是暂时停战”
应煊道:“不错,只停战三月,三个月以后,我们要在永安府以南的溍河开战。”
只拿她换三个月,可见如今情势确实危急,应煊最需要的也是时间。凌云正是算准了这点,才抓住时机,提出这个要求。可是,凌云如此做,岂不是把大好先机白白丢了吗而且他并不是主帅,军队会听他的吗
“先皇手段软懦,瑞王横行多年,国库早被他掏空,加之兵士招募不足,打仗所需的一切,朕都需要时间筹划,这三个月弥足珍贵。”应煊果然如此解释。
“凌云只是副统帅,他能做这个主打仗,往往是谁占了先机谁能赢,这三个月,可能是致命的。皇上信他”方媃问道。
应煊看她,道:“眉真,凌云此人,你足够了解么”
方媃不敢回答,并不是怕应煊生气,而是她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
“凌云工于心计,是个十分会谋划的人。”
“獠人,只是一味勇猛,治国治军完全不行,他们极其眷恋草原故乡,让他们离开故土,放弃游牧生活到中原來,甚至治理一个国家,那就好比让一只猴子來坐皇位,简直是笑话。据朕所知,獠族族长并无雄才大略,他的儿子涑沙也只是稍有些野心,却沒计谋的人罢了。”
“凌云太清楚这点,獠人难成大事,凌云怕战事拖延下去,会渐渐不利于己方,所以才趁他们占先机时提此要求。”应煊最后咬着牙道:“他是算准了,此时此境,我无法拒绝。”
方媃沒想到,凌云这么在乎她,为了她,甘愿放弃战争先机。而应煊,背负皇帝的责任,不得不放手。
能离开深宫,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如果因她的缘故,令凌云最终失败,置他于险地,又是方媃说什么也不想看到的。
然而,应煊需要这三个月,他心意已决,已由不得她。
“于朕來讲,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送,无异于奇耻大辱。朕夜不能寐”应煊沒接着说下去,他眼眶微微湿润,显然,他受的煎熬更大。
“皇上的心情和处境,我都能体会。说实话,原來我一直怨老天如此安排我的命运,可如今我才发现,其实老天待我不薄。能遇到皇上,是我的幸运,我们之间,始终是皇上付出更多。”
应煊凝视她:“眉真,你真是如此想”
“皇上对我如何,我一直知道。”方媃告诉他。
“朕原想,等平定叛乱后,想个法子把你接出宫去,妥善安置。你不喜宫内争斗,我们便常在宫外相聚。到那时,我们只做平常夫妻,在你面前,朕不做皇帝,只做你的男人。”
“皇上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我心中感念,但只怕沒这福气了。”
应煊自嘲般得笑了笑,道:“如今看來,这些想头已经成空。”
“自嫁给朕,你极少真正展颜欢笑。皇宫比王府更令你厌倦,你在倾碧湖前作的那诗梦去游仙境,醒归更寂寥。但看倾碧湖,不是蓬莱岛。便是你心情的写照。”
“皇上还记得。”方媃沒想到应煊如此往心里去。
“朕知,你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荣华富贵非你所图,而你想要的,朕难以给你。也罢,也许让你走,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八十七判却又思量
应煊从怀里取出一支降香黄檀木梳,递给她。方媃认出这是自己从王府带到宫里的梳子,入冷宫时,这梳子沒能带來,不想却到了应煊手里,看來他一定去过景澜宫。
摩挲着那光滑的黄檀木梳,发现上面刻着字,可烛光太暗,看不真切。她明明记得梳子上原來沒有字的。
应煊拿过木梳,端详了她片刻,道:“发髻乱了,朕给你梳吧。”
他为方媃一缕缕放下头发。青丝如瀑,披散下來,他温柔得为她梳着。
“檀香梳斜云鬓腻,青衫衣衬雪肌香。相见无言还有恨,几回判却又思量。”应煊一字一句吟着。
“眉真,你与我,应不是相见无言还有恨,而朕对你,却是几回判却又思量。”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