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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君道:“我亦觉一般,只是你替我说了。”
“”
下午的诗会移到藏书阁,二楼的花厅里摆了足有三十张桌子,学生们都坐在楼下,其余不甚有身份的都坐到门外去了,谭华书院特意精心布置,从门外亦可以听见二楼的声音。
柏君见文舟十分无聊,便道:“上午劳你久候,下午第一首定是我的,好好听着。”
“你怎么肯定”文舟当他瞎说。
柏君道:“你听便知。”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谭华书院的人照旧感谢诸位参与,文舟百无聊赖四下环顾,竟发现对面劳克复身旁赫然正是柏老先生
柏秩的视线扫过来,无比凛厉,和柏君如出一辙,只是还多了些轻蔑和不屑。
文舟的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时,只听有位先生念道:“此诗题为赠以木”
柏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文舟傻眼。
“雁来青萍初,湖木荫如盖。临风听芒夏,枕颈约不离。霁月雾霭歇,冷雨共凄迷。众鸟高飞尽,独与此树依。冬雪葬白日,燃枝为君啼。时人守我墓,我守土中躯。生死从无诺,一世方足矣。”
柏君道:“如何”
文舟怔怔地看他,良久才道:“好。”
如何不好没有人比他写得更好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柏君弯弯唇角。
其他人对这首诗作了什么样的评论,文舟没注意,思绪纷乱,然而心里始终感到温热。
接下去又不知抽到多少首诗,终于轮着他的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首诗题为呃,老兵草鞋草帽破斗,旧衣旧甲硌手。两餐咸菜窝头,怎及州官养狗。呃出阵回城凭吼,撤军追敌靠走。风大土大耳聋,就地埋骨不愁。十年皱脸如沟,换来二两糊口。故里坟丘满蒿,小儿呼爷妖否。”
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渐渐便没人说话。
那人继续念道:“若闻边城告急,拄杖亦去不留。我辈自当铁壁,镇守山河无忧。”
满室沉寂。
文舟轻轻地长出一口气。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柏秩忽而道:“鄙人冒昧,敢问此诗何人所作”
纸上写的“佚名”,无人知晓是谁。
不少议论声起,文舟侧头,看到柏君蹙眉沉思,便说:“别多想,你我的诗都念过了,走吧。”
柏君点点头,两人从角落处匆匆下楼,跟学生们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谭华的学生将诗作送下来,柏君过去拿走自己的,文舟摸了摸鼻子,还是食言把自己那首也拿走了,还好那个学生认得是他写的。
回去的路上柏君一直沉默,文舟稍觉不安,他想着似乎是诗的问题,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毕竟那只是一首诗,他问柏君怎么了,后者只是笑一笑不答。
晚上吃饭时,柏秩的马车又停在客栈外,这次是护卫前来唤人。
文舟刚准备放下碗筷起身,柏君轻轻按住他,“你既答应了我,便不必去见了。”
文舟一愣,柏君已经随护卫出门,马车如上次一样,拐个弯儿到街边僻静处去,他目力所不及。
马车中好一阵静默。
柏秩道:“我查过了,今日那情诗是你写的,那边塞诗是文舟写的,你如何想”
柏君淡淡回答:“我知道。”
柏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种人写首诗尚知吐露胸中抱负,你倒好,净是些小儿女心思,连他都比不得,好生丢脸”
柏君垂眸,片刻后才说:“我早知自己本就是无甚抱负的人,他若有,那是他为人敬重之处,为何非要两相比较,一争高低我倒是不明白,父亲缘何认为他是哪种人,我又是哪种人”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自己做些伤风败俗之事,还句句为你们两个开脱,我问你,”柏秩指着他鼻子道,“他明年考不考恩科他若来年高中,还能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可问过他家里你可问过他会不会一直待在莫武轩、待在你身边”
柏君轻笑,“父亲是问,抱负与情人相比”
柏秩重重地冷哼。
“抱负与情人如何相比才公平”柏君走下马车,站在门边,冷漠道,“父亲于我栽培养育有恩,逆子无以为报,今后如果柏家还认我,我自会尽孝,至于我与以木的事”
柏秩端坐在马车中央,铁青着一张脸,目光愤恨。
“孰轻孰重,轮不到你来说。”
言罢,他转身离开。
文舟坐在客栈房间里等着,柏君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怎么样”他关切道。
柏君没回答,手放在他头顶上。
文舟握住他的手,无声地询问。
柏君慢慢道:“你明年,会不会去考恩科”
作者有话要说:诗都我自己写的,千万表细究qvq我脚着写得挺白话的,呃,俗了点捂脸柏君的诗写的是一只春归的大雁跟一棵树好上了,秋天来也不飞走,冬天冻死了,树请人烧了自己化为尘土守护它的身躯,并认为虽然没有承诺,但相伴这一世就足够嗷嗷,看到的表砸我“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是李白的诗会的题目,左边是写“边塞”,右边是写“秋”
、文舟十
文舟往后仰着头看柏君,柏君亦低头看他,两双眼睛,同时染上烛火微亮。
从何时起,这人的眼神就如此专注了
文舟默默地想,他总是看不透柏君,然而真正离得近了,近在咫尺,他又不想看透此人了。
“恩科么”他呲牙,“反正考不上,既已有你,我还凑那个热闹作甚。”
柏君仿佛释然般地笑了笑。
论诗茶会上最终夺魁的诗是什么,为何人所作,等诗会结束时已然没有谁记得,倒是那一首佚名诗并一首情诗引起不少学生议论,可惜的是,谭华书院并未将柏君的落款示人,也不公布诗作者。
诗会第三日联句,第四日猜诗谜文舟次次领着学生往那一坐,然后自己大摇大摆找个地方歇着去了,至于柏君,被柏老先生强拉着与文人们应酬,他冷着脸不说话,柏秩也不怎么理他,父子间相看两厌。
学生们才是最有苦说不出的,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老师罩着,诗会上不论联句、作诗还是品文,十句里总有一句听个半懂,剩下九句全靠猜,尤其越到后面各家拿出真本事较上劲来,越是听不懂,他们平日里一个个小霸王似的,锤炼了几日生生磨出几分深沉来。
“哟,看看,年轻人要有朝气。”文舟拍拍其中一人肩膀,提点道,“故作老成太假了。”
学生:“老师,我只是坐了一整天,有点直不起腰。”
文舟恍然大悟,继而动动脖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有点睡了一天浑身僵硬。”
学生们竟是一脸深沉地撑住了。
柏君喝着茶,翻过一页书,“嗯,没事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