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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里来的”
裴晓乾站在茶坊门口,问地上坐着的乞丐。
那人的衣服虽然破旧,补丁打了满身,倒还算干净,头发披在肩上乱糟糟的,挡住了大半张脸,听到问话就把面前的豁边破碗端起来朝他稍稍晃了晃,那意思大概是要钱。
裴晓乾却接过他的碗,在他跟前蹲下,翻来翻去地看了一遍。
“你这碗不行,豁口不需要多,只是碗沿上应该有两条裂痕,会显得比较真,这个一看就是自己磨的,一捏就碎了。”
乞丐:“”
“你这衣服也不行,”裴晓乾打量他,“唔,也应该裂两条口子,蹭点灰,不过干净点还是看着顺眼。”
乞丐开口道:“公子”
“呵呵,”裴晓乾一听他声音就乐了,打断他道,“好听好嗓子会说话,生意就来了,如果你能唱上一两段凄惨点的曲子,大概进出茶坊的人都会赏你两个钱罢。”
乞丐不说话了,低着头把碗收回来。
裴晓乾笑了一声之后又叹口气,“也不知道换作我,能要到几个钱呢”
那乞丐清清嗓子,“公子,你有事”
“唉,哪有没事的时候呢”裴晓乾站起来,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哎,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我给你钱。”
乞丐奇怪道:“什么事”
裴晓乾指指茶坊里边,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里面有个人要买我家的绸缎铺子,你进去之后找到他,随便你说什么,总之要卖出五百两,我就在湖边,你要是谈成了就来找我。”
乞丐道:“那要是谈不成呢”
“谈不成也来找我。”裴晓乾把他拽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说,这家伙还挺高,“去吧,那人叫乔平海,祝你好运”
说完就摆手走开,乞丐在原地呆愣片刻,还是转身进了茶坊。
裴晓乾背着手,慢慢悠悠顺湖边走。这个时节少男少女都喜欢结伴出游,姑娘们春衫轻薄,妆容清新靓丽,公子哥们则锦衣玉冠,意气风发。
盛月湖不愧是宜元城的名景,有湖有桥,桥上有人,是美人,桥下也有人,是求美人的人,于是就有了故事,过去多年,故事又变为风景。
裴晓乾站在堤岸上,翘着嘴角旁观。
他当然是在躲着乔平海。
这个人,能避就避,不避会被坑,这是他在不慎吃一堑之后得来的那点智慧。
说起乔平海,就不得不提裴家的隔壁,乔家,那可是宜元城里真正的豪门大户,世代经商,赚下家产无数,就连宜元城官府也给乔家三分面子。
虽然裴家跟乔家是隔壁,可惜,人家的院墙有点长,导致两家的大门离了百十来步那么远,裴家人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乔家人。
而乔平海是乔家的六少爷,他上头有五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妹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嗯,这么说,应该也是合适的吧。
八年前,裴晓乾就栽在这么一个人手上,那件事成为他少年时不堪回首的过去。
现在想想都要怄死,裴晓乾从小脾气古怪得很,性子阴晴不定也难伺候,所以没什么朋友。那年宜元城盛行赌画,两方人买古画辨识真假,输的那个要付钱,且古画一般都不便宜。这本来是文人墨客赏玩珍品画作的雅事,裴晓乾忍不住好奇就被一帮半大的公子哥坑了,还都是附近的街坊领居。
他不愿意跟他爹要钱,回家提也没提,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帮人说乔平海愿意替他出钱,裴晓乾可以还他钱,但一定得是自己赚的,要是八年后还不出,就去给他当下人使唤。他们逼着裴晓乾立了字据。
裴少爷稀里糊涂还没弄明白呢,就签字画押把自己卖了。
哪是“赔小钱”,简直连锅底都赔了个干净。
然后就听说乔平海出外游学,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裴晓乾眯起眼睛,今年是第七年,明年这个时候再还不出那笔钱,他就得上乔家扫院子去。
结果没想到,要买下裴家绸缎庄的人会是乔平海,裴晓乾不太乐意,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
乞丐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把揣在怀里的银票递给他,“五百两我拿到了。”
裴晓乾低头一看,“唔,确实拿倒了。”
乞丐:“”
裴晓乾伸个懒腰,打发他道:“行啦,这钱送你了,再会。”
说完他转身要走,乞丐一把拽住他,难以置信般说道:“这钱都给我”
“噗,”裴晓乾嗤笑,“你没听错,送你了,拿着玩去吧。啧啧,别拽我,袖子要开线了。”
乞丐松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裴晓乾重新背着手,顺湖边溜达回自家的杂货铺,没再回头看。
他老子的钱,又不能还给乔平海,他花着也没意思,而且还是从乔平海手里拿过来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现在,裴晓乾心情好了点。
嗯,没错,千金难买爷高兴嘛,何况才五百两,勉强只够呲下牙。
唉,这年头像爷这么洒脱的人不多了吧。
裴晓乾一路慢悠悠晃回去,阿顿生已经在等着了。
“钱呢”他问。
裴晓乾歪头,“你叫我名字不用这么亲热。”
阿顿生直觉不对劲,警惕道:“我问的是钱不是你。”
“呀,这个嘛,”裴晓乾用手指轻轻挠挠下巴,“唔,它在路上对一位美人一见钟情,然后黏着她不走了,我只好成全它的爱美之心,毕竟是情窦初开,你说是吧”
“啊啊啊”阿顿生抱头嗷叫。
裴晓乾无奈地摊手,“不要太想念它,美人答应我会偶尔带它回来看你的。”
阿顿生悲愤地大声叫道:“你这是败家”
“哪有,”裴晓乾眨眨眼,“我这是君子有成人之美。”
“那你怎么不成全我”
“唔”裴晓乾思考了片刻,“因为你没有齐人之福”
阿顿生发誓他想晕过去这特么谁家的少爷谁爱要谁要大爷我没那么慈悲为怀舍己为人好么
“你看起来像是要晕了,”裴晓乾看了看他,“那你的中饭我帮你吃就好。”
阿顿生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晓乾二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阿顿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叫门。
“少爷,起来没”
屋里没有动静,阿顿生就放轻手脚推门进去,里屋那边,裴晓乾还睡着,平平展展地躺在床铺的正中央,身上的毛毯方方正正地盖着,他的呼吸声极有规律,且一成不变。
阿顿生总觉得他们家少爷睡觉能睡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凝重之感。
“少爷,起床了,今天还要去杂货铺。”
裴晓乾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稍稍捂嘴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身,素白的单衣竟然一点不显皱,可以猜测他大概一整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