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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一方墓冢,耳旁依旧荡着姑姑清灵的笑声,放目寻望,一片墓碑,独不见伊人踪影。我看着狄兆荣的背影哀叹:生命如此短暂,我们有着太多的遗憾。
人是那么的脆弱,现实又是那么的残酷无情,不论走仕途、游商海、做平民,不管曾经风光,曾经落魄,曾经平庸。富贵也好,清贫也罢,黄泉路都要走的。不记得哪位名人说过今天脱下的袜子明天是否还能穿上。
花开必谢,人寿必终,倘若生命真能永恒也便无足珍贵了。正因为生命的可贵更应该好好把握,认真渡过生命中的每一天。诚然,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尽人意,有太多的烦恼。今天的快乐不等于天天快乐,一时的潇洒不会是一生的得意。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真谛。
人生中出现的一切,都无法彻底占有,只能经历。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总有一天,我们会和所有的一切永别。所以,无所谓失去,只是经过而已;亦无所谓得到,那只是体验罢了。经过的,即使再美好,终究只能是一种记忆;得到的,我们就该好好珍惜和把握,然后在失去时坦然地告别。
狄兆荣跪坐在姑姑墓前,手触抚着墓碑,嘴里喃喃自语良久,“小云,我来晚了,你怪我吧,是我说话不算数,辜负了你”一边念叨着,一边又恍惚想起了那深埋心底的久远记忆:小云给自己绣的锦帕,上面有一朵朵飘过的白云;小云给自己纳的鞋子,那紧密的线脚连常年做针线的阿婶都自愧不如;小云给自己做的点心,有芙蓉糕、绿豆蓉、香芋饺、芸豆沙那细巧精致让每个看到的人都垂涎欲滴。
小云在他心中一直是心灵手巧、俊俏可爱、温柔秀美的好姑娘,他还记得她温软的拥抱,纤细的手臂,修长的十指,柔滑黑密的短发。记得她远山的眉、她狭长的眼、她殷红的唇,记得她的一切。年少时,他曾经为她写过一首小诗心恋形容她的美好:
“眉黛春山远,
发短未及肩。
扭头含羞笑,
回眸巧留恋。”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了永远的心伤,年少一别,终成永隔。
人在旅途,有许多错过,痛断肝肠;有许多遇见,念念不忘。生命之于我们,只是沧海一粟,然而,却承载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离合,痛苦欢笑,呐喊寻觅没有人知道那个最终的谜底。爱情,是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逢,或驻足,拥抱;或擦肩,回眸,有些走过,很淡,很轻却很疼
看着狄兆荣将额头抵在墓碑上,身体轻轻地颤动,我也慢慢地垂眸。我突然间就想到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曾经我很恨那个让我姑姑牵挂一生的薄幸郎,但是在知道狄兆荣就是那个人时,我又很茫然,我都不知道能怪谁。只能怪苍天作弄,让有情人不得善终。
我不由地想到,如果狄兆荣回来找到了我姑姑,两个人终成眷属,像平常夫妻那样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否依然美好。会否和我一样,因为各种原因分手散场。到那个时候还不如现在他们这样,心里一直念着对方难以割舍的情分,一直到死都念着对方的好。没看到很多小说都只写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很少有人接下去写结婚后怎样,到老了又怎样,因为那些都落入了生活的俗套,难保有意外发生。
但有时候又想,能在一起过总是好的,即使将来分手留有遗憾,毕竟曾经拥有过,聊胜于无。等年老时,回想起往事,会想起曾经一起的点点滴滴,会惊觉原来年少时的恩怨已经忽略不计。
犹记得小时候看童话书,最爱看的是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在美丽的城堡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对这样的结尾觉得安慰又满足,历尽了千辛万苦的情侣终于可以在一起,人世间没有比这个再美再好的事了。等到长大了,对爱情的憧憬又不一样了:爱应该是不指望报偿的奉献,是长久的等待,是火车上费雯丽带着泪的送别,是春花树下李察波顿越来越模糊的挥手的特写。凄怨感人的故事赚了我满眶热泪,而在离开电影院或合上书本以后,却有一种痛快的感觉,毕竟,悲剧中的美才是永恒而持久的。
而狄兆荣和我姑姑的爱情故事更是让我坚信了:因为记忆永远保留在15岁的青春年少,所以才会有两情的缱绻,思念的长久。
狄兆荣要我告诉他我姑姑的一些往事,我就将随着我长大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告诉他,因为我的成长就伴随着姑姑的记忆。狄兆荣认真地听着我的讲述,眼睛盯着我,神思已经远去,又一次地落在了那不知名的地方。
狄兆荣告诉我,他一直写信给我姑姑,只是从来没有收到过我姑姑的只字片言。我猜想那些信都被我太爷爷暗中收起并销毁了吧,所以我姑姑从来就没有收到过狄兆荣的点滴信息,我难以想象老一辈人的恩怨情仇,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听到我和姑姑感情深厚,一向交好,狄兆荣既欣慰又感激,“谢谢你阿欢,谢谢你替我陪着小云,谢谢你带我来到她的身边,你真是我的福星。”
不知不觉在山上呆了一天,期间肚子饿了,我们只胡乱吃了一些我带来的瓜果干粮。天快黑了,我陪着狄兆荣下了山回到家。我爸爸虽然还很不待见狄兆荣,但经过我的一番解释,告诉爸爸狄兆荣的后续故事,爸爸也深深叹息,只说了一句:“真是孽缘啊”
我爸爸觉得虽然狄兆荣和我姑姑有缘无分,但是他们的感情纠葛不是我们局外人所能领受的,我们也不能多做置评。而且随着五十几年的岁月流逝,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人老了,也看透了许多,看淡了许多。我爸爸倒是没有再责骂狄兆荣,对他也听之任之,就像家里来了一个平常客人一样地招待。
大年夜,我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