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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决了堤,程湘婷抽抽噎噎地说:“我,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看着孩子,让他从小就没了爸爸,结果,结果喜欢上成了那种人,锐锐他,他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阿彻,他连你也不说,我,我怎么能料到呢”
姜彻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多好的孩子,老师还说,他的导师很喜欢他,要是能好好学,以后很可能会保研,出国也说不定啊我就这一个儿子,虽然他爸是个那样,但到底,到底是身上的肉,我怎么他有什么毛病不好,偏偏跟人学坏了,染上这种东西,以后怎么见人啊”她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姜彻,“现在在学校,都让人嫌弃成那样,你不知道他老师说话的语气,当,当孩子是病毒一样,他的室友都不肯回寝室住你说,要是到了社会上,人家知道孩子是那种人,那不是寸步难行吗,这辈子,这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啊”
姜彻说:“姐,你先别哭。”
“我怎么不哭呢我命不好,嫁了个男人那样,不容易摆脱他了,儿子又成这样子,阿彻,你说,说我怎么办呢,怎么办啊”徐正秋并不了解程锐,到底不是亲生的,又有亲生的婉婉在,他再怎么想把锐锐当儿子看,都还是有距离的,所以程湘婷下意识里,并不愿将这件事告诉他。而姜彻不同,虽是个外人,却是锐锐最亲近的。况且,这些抱怨,也不能讲给丈夫听。所以对着姜彻,程湘婷的眼泪再止不住,将这些年的痛苦一泻而出,滔滔不绝地吐露出来。
“我真的想对锐锐好,将他好好养大,不图别的,就因为我是个当妈的,又太对不起他。锐锐心里恨我,不想理我,我都能接受,这是应当的,就是,就是,我想看着他好好过下去,一辈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哪知道到了大学,刚出去一年,就学坏了。也不知道引诱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非捡我家孩子下手,这这不是毁了孩子一生吗”
姜彻始终默然不语,听着她絮絮说着,懊悔、怨恨、痛苦、愤怒,各种低迷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裹挟在混杂的语言当中,将他包裹了。
末了,程湘婷弯下腰,将脸埋在腿上,哭着说:“阿彻,你救救他,救救他吧。锐锐还有大好前途,不能被这种事情耽搁了啊为了那个男的,他还顶撞老师,态度不好,学校差点给他处分,这以后,要他怎么办呢。他总不能这辈子,都背着个变态的名字,偷偷摸摸地过要我这当妈的,该怎么活”
程锐也爱哭,不过只要摸摸他头发,轻轻亲亲他,就安生了。他哭,撒娇的成分多些。姜彻也想摸摸程湘婷的发,告诉她别哭,没事,有他呢,伸出手方回过神来,慌忙收回,改拍她肩膀,轻声道:“姐,你别哭,等小锐回来,我跟他说说。”
程湘婷抬头,泪眼婆娑,说:“姐给你跪下了,求你了,只有你能帮他了,你劝劝他,好不好姐求你了”她说着话,身子一软,便要跪下,姜彻忙将人搀起,说:“我试试,我尽力,总是要他好好的,看清楚该怎么做。没事,那孩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程湘婷掩面:“对不起,姐真是什么都要靠你,你别介意,姐对不住你,自己教育不好,总要麻烦你。”
“多大点事,”姜彻笑笑,“何况,我是他哥,您不说,为了他想,也会好好劝他的。”
程湘婷说谢谢,眼泪又落了下来。姜彻忙给她找纸,看着她清瘦的脸,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孩子长得好看,分都像他妈。
他柔声道:“别哭,没事的。我都答应你。”
送走程湘婷,他坐了一会儿,魏宁下来,问他有什么事。
姜彻想了想说:“没什么大事。死孩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
“当妈的不管,来找你”
“没办法,”姜彻面露得色,“谁让他就听我话呢”
“美得你。”魏宁白他一眼,末了又拍拍他肩膀说,“有什么事,咱都在这儿站着呢。”
姜彻笑笑:“知道。”
程锐回来那天,飘着小雨。程湘婷来接他,打了把藏蓝色的雨伞,穿浅青的连衣裙和细带凉鞋,雨幕中遥遥看去,分外纤弱。见他下车,忙赶到门口,抬高手臂给他挡雨,说:“别淋着了,一回来就下雨,我都忘跟你说,带上伞了。”
程锐接过伞,说没事。
两人并肩走着,出了候车厅,程湘婷站在路边,伸长脖子张望着来往车辆,想要打车。程锐静静站着,一扭头,瞥见有个人影立在站口的商店前佝着背抽烟。他戴顶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因为站在屋檐下,褐色外套的肩上被雨水淋成了黑色。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抬起头来,迎上他目光,登时笑了,朝他挥挥手。见程锐想过去,他又连连摆手,压低帽子,撑伞离开了。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程湘婷拉着程锐退后两步,雨水还是溅在了鞋面上。程锐回头看着,听见母亲催他上车,这才转过身来。他坐上车,透过沾满雨水的车窗望向外面的街道,到处都是朦胧而又静谧的。那个人也看不清楚了。
程锐看了一会,再找不到他,听见母亲问他在学校怎样,便收回目光,淡淡说:“期末考得不太好,别的没什么。”
程湘婷问:“是吗那就好。”
“嗯。”
程湘婷又说:“什么时候开学呢”
“九月初,过去要收拾寝室,打算买八月底的车票。”
看着他淡漠的神色,程湘婷讪讪一笑,忙问:“收拾寝室要换寝室吗”
程锐点头。
程湘婷说话间已觉得舌头打颤:“为什么换寝室呢别人也换”
“只有我们换。”程锐不想多说,看向窗外。程湘婷又问为什么,他说不太和谐,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儿子脸上不耐的神色,令她无法开口。
晚上家里做了火锅,程湘婷一直要他多吃点,不住给他夹菜,旁敲侧击地问他在学校如何。有的问题程锐答了,有的绕过去,表情始终平静无澜。问了一大圈,程湘婷一面往锅里下菜,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锐锐,你在学校有女朋友吗”
程锐看她一眼,低头吃饭:“没。”
“哦”程湘婷犹豫,又问,“那有喜欢的人吗”
程锐将嘴里的菜咽下,垂下眼睛说:“有。”
程湘婷攥紧了手指,笑笑说:“这样啊是谁能跟妈妈说说吗”
程锐放下筷子,抬眼看她,想了想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湘婷讪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徐正秋笑道:“孩子这么大了,都有心事,你问得太多了。”
程湘婷说:“也不是,就是想着现在的孩子们都大了,想法比我们那时候复杂,你不知道,大学里恋爱的学生很多的,还有人被骗,影响学习,我就是问问,关心孩子嘛。”
程锐擦擦嘴起身,说:“我吃完了。”
“还有面,不吃点吗才吃了这么一点,都长不胖。”
“饱了,有点困,我去睡觉。”
程湘婷还想挽留,他已离了餐桌。见他要进房间,又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