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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水面倏尔一响,似是小石落入水中的声音。席兰薇陡然睁眼,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蹙了一蹙眉头,心中莫名的不安,她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上,又四下里望了一望。
“婕妤娘子如此没有防心,哪天被人推进水里去,都只能死得不明不白。”
身后的声音清晰且低沉,算不得陌生,却也确是许久未闻了。
席兰薇心下微紧,没有回头,只是轻笑:“楚公子如此没有规矩,哪天被人告了御状,都没有让旁人说情的余地。”侧眸睇一睇他,她的话语平淡间带着些许轻蔑,“数日不见,楚公子倒是对宫嫔晋位之事了解得透彻。”
上次见时她还是从五品美人,他方才却已准确地称她“婕妤娘子”了。
“数日不见,婕妤娘子对前朝的事也了解得不少么。”楚宣淡看着她,神色毫无波澜,语中一顿,轻笑,“倒是多谢还称一声楚公子,没直接拿我当个死人。”
“嘁”席兰薇嘲笑出声,上上下下地看他一番,又蔑然道,“楚公子真是对装神弄鬼之事情有独钟。我倒真好奇,你怎么瞒过禁军都尉府的”
“那帮废物。”楚宣比她蔑意更甚,解释得言简意赅,“一具泡了几日的尸体,他们只能从身形和特征来认是不是我了。”
席兰薇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凝睇着他,又问:“那既然要装死,又干什么送签来给我”
“因为没想到你会告诉陛下。”楚宣目光骤然阴冷,“禁军都尉府突然查我,也是因为你说了,是不是”
短暂的因为被戳穿而生的惊惧之后,席兰薇定下神,笑容缓缓地弥漫开来,直让原本清素的面容显得有点诡异:“你竟觉得我会瞒着陛下么那是我的夫君。”
端的是在讥嘲他的失算。
“我告诉过你,别碰这盘棋。”森寒的面色中怒意陡升,他逼近她一步,冷涔涔道,“边关将领突然撤换也是你插手了,是不是”
席兰薇别过头去,沉默以对,不跟他多作废话。
下一刻,肩头猛地吃痛,继而整个后背装在凉亭漆柱上。席兰薇一惊,下意识地反手推住他:“我叫人了。”
“你若当真信他们能在我走之前赶到,你早就叫了。”他笑意轻松,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
、93 真假
“你想如何”席兰薇慌张难免,问了一句,与他视线一触,被他眸中异样的笑意惹得愈加不安,挣了一挣无果,冷声道,“你若再敢胡来,我就死在这里,陛下绝不会饶了你。”
“死在这里”楚宣听言轻笑,“放下你的大好前程,死在这里”他笑睇着她,几许不信自眼中漫出,顿了一顿,又道,“连表嫂都看得明白,你若有个皇子,日后前途无量。”
蓦然窒息。席兰薇自然清楚,他议论她的“前程”无妨,要紧的是,这话意味着那日她与芈恬的谈话他全听见了,那么其他的呢
他到底在暗处听了多少事情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他又一笑,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像上元那次一样”
席兰薇一阵心惊,继而便是反胃。强别过头,硬撑着三分冷静再度道:“是你如是敢碰我,我拼死也不会饶过你。”
“还真是对陛下死心塌地了。”楚宣又打量她一番,遂轻笑着退开一步。叉臂而立,他笑容淡去,似是看着她,目光又好像并未落在她身上,“看你的样子,还知道害怕。”
席兰薇不自觉地低了低头,躲避他带来的压迫感。
“既然知道害怕,就放聪明一点,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插手。”楚宣说着,转过身去,走向凉亭的那一边。似是要离开的意思,又忽的想到什么,转回头来,“圆信师父解的那支签,并不是为你求的,你不必担心。”
什么
席兰薇一懵,刚欲追问两句,却见他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在不远处地枝头上一点,再跃起来,就很快消失不见了。
不该她管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席兰薇回思着他的话,连带着他说话时的神情也撞入脑海。那一抹笑意充满了威胁,她无法不去想,如若她再多插手一回,会面对怎样的后果。
取她性命还是
深吸一口气,兰薇迫着自己静下心来。想着他随时可能藏在暗处,那他来过的事也许还是不要“告诉”霍祁好。
“楚宣来了。”霍祁感受着她在他手心中写下的字,眉头骤然蹙紧:“他”
话还未出口便被她抬手挡住,席兰薇摇一摇头,继续写道:“他暗中听到了臣妾与阿恬的交谈,臣妾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
连霍祁都觉得一阵害怕。有个人躲在暗处、随时可能取你性命,而你却不知他在哪里
气息长沉,他闭了口,也在她手心中写起来:“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臣妾不要插手不该臣妾管的事。”席兰薇抿唇写着,神情沉肃下去,“他知道侯兴一事是臣妾同陛下说的。”
着实厉害。
霍祁大感自己遇上个狠角色,静了一静,复又开口,一字一顿道:“朕会增加映阳一地的驻军。”
声音沉却清晰,语中稍停,又继续道:“明日就下旨,很快就能赶到,必定在赫契动兵之前便到。”
他一壁说着,手指一壁在席兰薇手心里划着,微微的痒意连成两个字:假的。
艳阳破晓,一缕温暖的金黄自圆盘中洒下,将院中缭绕的薄雾逐渐驱散。一人影在半散的朦胧中一闪而过,之后,便是四下静谧,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唯有那越来越多的阳光与越来越少的雾气还在变化着。
雾气散尽,天已全明,霍祯步出房门,呼气沉缓。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半个月里,楚宣已送了三封急信来,皆是关于映阳的,是皇帝对映阳的安排。
说来也是佩服,皇帝比他所料想的要敏感一些,赫契明明尚还忙着料理“家务事”,他却已估计到了他们要动大夏。并且毫不怠慢地着手准备了起来,调兵遣将,接二连三的部署教人目不暇接。
更让他心惊的是,泰半的部署在映阳。
自前朝大燕开始那时赫契也还是靳倾,屡屡进犯中原便都是从祁川。因为祁川虽则易守难攻,但到底离赫契近,映阳好打归好打,要进军,也太长途跋涉。
这一回预谋着举兵映阳算是很罕见,为的就是打个措手不及。皇帝的这一番安排,直让他怀疑是不是谁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