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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新婚燕尔情朦胧

大婚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雅湄就已经被叫醒了。大冷天的起床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折磨，但今天要入宫行礼，雅湄也不敢赖床，乖乖由着别人帮她梳妆更衣了。阳信和另一个婢女正忙着给雅湄梳头，雅湄便悄悄借着铜镜的反光观察着十二阿哥。十二阿哥正在整理自己已经穿上的朝服朝冠，透过铜镜，十二阿哥的脸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他正专注地抚平朝服上的皱褶。雅湄正瞧着出神，十二阿哥忽然朝雅湄看来，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上汇合。雅湄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忙把视线从铜镜上移开。

两人穿戴整齐后，便一前一后走出屋子，往阿哥府门口走去。此时天还没亮透，冷冽的寒风吹过，雅湄冻得有些微微发抖。十二阿哥虽没看着雅湄，却好像知道雅湄感觉很冷，遣阳信去拿了个斗篷给雅湄披上。随后两人一路无言默默走到府门口，马车已然候在那里了。十二阿哥教雅湄先上车，还在雅湄上车时轻轻扶了她一下，随后自己上了车。

马车里很暖和，雅湄感到睡意渐渐袭来，眼睛慢慢阖上，正迷迷茫茫间，就只听到十二阿哥说道：“你若是困了，便先睡会儿罢。阿哥府离紫禁城挺远的。”听了十二阿哥这番话，雅湄一个激灵，反而消了睡意，端端正正坐好了。随后车里一阵安静，雅湄只听到马蹄踩在地上的“塔塔”声和车轱辘在地上碾过的声音。雅湄感到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但也不知道该说那些话题比较合适。想到这些，雅湄有些懊恼，平日里在太后面前以口才博宠，遇上自己的夫君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雅湄坐在马车上，越发觉得有些不自在，想想现在的情形，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十二阿哥突然又开口说道：“你若觉得热，便把斗篷脱下罢。”雅湄一怔，忙应了一声，然后开始解斗篷上的绳结。但是雅湄精神紧张，手也不灵便了，解了半天，愣是没能解开这个松松的结。十二阿哥见状便伸出手帮她解开斗篷上的结，还帮着她脱下了斗篷。雅湄感到脸上烫得都快冒烟了，又很苦恼于自己怎么会这么笨，连件斗篷都脱不好。

有了这个插曲，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却缓和了许多。十二阿哥开始和雅湄聊这一年宫里发生的趣事，两人谈谈笑笑，很快就到了西华门前。

两人先到宁寿宫给太后行礼，十二阿哥行三跪九叩礼，雅湄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太后一直开心地笑着，雅湄上前奉了杯茶给太后。最后，太后赏了一些礼物，说了些吉祥话，两人便行礼离开了。

离开宁寿宫，两人又来到乾清宫给康熙行礼。雅湄奉茶时偷偷瞄了康熙一眼，毕竟这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一个可以这么近距离接触康熙的机会了。康熙方额广颐，龙睛凤颈，的确是一派帝王之相。雅湄将茶奉给康熙后退到十二阿哥身后，本以为康熙赐了礼物他们二人就可以离开了，不想康熙居然饶有兴致问起十二阿哥府那个小格格的事。十二阿哥详细回答了小格格的吃穿习惯，随后康熙才赏了些东西，让二人跪安。

按礼制而言，两人接下来该去给皇后和十二阿哥的生母行礼。但是故皇后仙去已久，康熙还未另立新后；而十二阿哥的生母庶妃万琉哈氏还未正式册封，依例不能接受十二阿哥和新福晋行礼；此外，苏麻喇姑虽为十二阿哥的养母，但是名义上只是宫女，也是不能接受二人行礼的。两人给太后和康熙行完礼，就该离宫回府了。但是雅湄心里总是放不下万琉哈氏，她十月怀胎生下了十二阿哥，结果不但不能养育自己的亲生儿子，最后连一杯媳妇茶都喝不上，实在可怜。

雅湄见后面只有阳信和小庆子跟着他们两人，便凑到十二阿哥耳边提议说：“十二爷，我们要不要偷偷去给额娘和姑姑磕个头呢。好歹这样的日子，她们也该喝杯媳妇茶呀。”

十二阿哥听后微微笑了笑，望着翊坤宫的方向，眼神颇有落寞：“还是算了罢，今天这样的日子，别越礼惹人注意了。”

回府的时候天刚擦黑，雅湄跟着十二阿哥去主殿用膳，却见阿哥府的侍妾们已经候在那里了。姚氏和王氏雅湄已经见过，姚氏的孩子没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大抵就是李佳氏了。那李佳氏生得眉目清秀，斜簪了一朵西府海棠，穿得也比王氏和姚氏贵重得多，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见十二阿哥与雅湄二人过来，她们三人俯身行礼。看着李佳氏的盈盈身姿，雅湄心中竟隐隐有了些危机感。相反，李佳氏反倒很热情，主动上前和雅湄见礼，还告诉雅湄十二阿哥给小格格取了个乳名叫润儿。

十二阿哥府的膳食还不错，尤其是烤鸭，肉质鲜嫩，鸭皮也很香脆。还有爆肚也很好吃，又脆又鲜，厨房的手艺很好。但即使是这样，雅湄还是有些食不甘味。李佳氏一直找着话题和十二阿哥说话，都是东加长西家短的事儿，像是她府里的丫头新绣了一个香袋很漂亮，还有她娘家堂哥纳了一房小妾。李佳氏说起话来，声音软软腻腻的，很惹人喜欢。

直到李佳氏提出给润儿买个金手镯，十二阿哥忽然打断了李佳氏的话头说道：“三日后大婚礼毕，福晋就会开始管家了，届时你再和福晋商量罢。此外，饭桌上侍妾不得随意说话，别坏了规矩。”听了十二阿哥此言，李佳氏偷偷瞄了雅湄一眼，不再言语了。

虽然十二阿哥这两句话句句向着雅湄，但是十二阿哥称雅湄“福晋”的时候，雅湄心一下凉了。雅湄忍不住想道，自己的婚姻可能就会像这个时代大多数普通的家庭一样，夫妻之间只是相敬如宾罢了。直到这时，雅湄才极为深刻地体会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婚姻的弊端。

雅湄忽然想起前年十二阿哥拒绝了她画的画像。雅湄有些心酸，她总有预感，自己往后的路不好走，自己或许会孤单寂寥地在这个府里过完一生，她所拥有的，到最后恐怕只有福晋的地位，还有十二阿哥和全府人的敬重罢了。真是凄凉，雅湄自嘲般笑了笑。

用完晚膳，三名侍妾起身告退，十二阿哥提出带着雅湄在府里四处逛逛熟悉环境。雅湄有些惊喜，立马应下。

十二阿哥现在既没有实职，也没有爵位，只是被康熙指派在礼部行走，因此府邸并不大，不过这阿哥府着实别致。看起来每个房间虽然称不上奢华，但是可以看出是用心装饰的。前殿之前是用来会客的地方还有仆从们的卧房，女眷是不得随意过去的，所以十二阿哥只带着雅湄看了看后院。十二阿哥的侍妾并不多，所以后院的大多数屋子都空在那里，稀稀寥寥只有两三间屋子亮着灯。

雅湄的屋子离主殿最近，今早出门过于匆忙，雅湄也没回头看自己房门。现在天色已晚，雅湄藉着昏暗朦胧的灯光隐约看到房门上悬着一个写着“惊绿堂”的秋叶匾。雅湄细细想了一番，也没猜出“惊绿”二字源自什么典故或是诗词，只觉得极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