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价格战(1/2)
正月十五雪打灯。
虽然还没出正月,但徐家作坊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随着那批特批的水曲柳和柞木连夜运抵,为了赶那500把出口订单,工人们也是拼了。
院子里,巨大的带锯机发出滋滋的尖啸声,将粗大的原木破成板材。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木屑味和胶水的味道。
这不再是以前那个家庭作坊了,有了统一的工装,有了流水线,有了严格的质检标准,俨然有了正规军的模样。
“停!停停停!”
车间里,王铁柱戴着护目镜,手里拿着一把卡尺,大声叫停了正在打磨弓把的二愣子。
“二愣子!这块弓把的弧度,误差超过了0.5毫米!这不行!”
“哎呀柱子哥,0.5毫米眼睛都看不出来,差不多得了呗?”
二愣子擦了擦汗,有点不以为然。
“差不多?在美国人那是差很多!”
徐军背着手走了过来,捡起那个废弃的弓把,神色严肃。
“二愣子,这500把弓,代表的是咱们中国制造的脸面。咱们要是糊弄,以后就再也别想赚外国人的钱。”
“这块废了,扣你两块钱工钱。心疼了,下次手就稳了。”
徐军的铁腕管理,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弦。
但也正是这种高标准,让每一把下线的猎风者,都泛着精工业品特有的冷峻光泽,美得像艺术品。
然而,就在徐军这边精益求精的时候。
黑山县的地下黑市,却被一种粗制滥造的怪胎给搅得乌烟瘴气。
县城北关的一家地下台球厅里。
烟雾缭绕,一群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的社会青年正围在一起起哄。
桌子上摆着一把黑漆漆、沉甸甸的家伙——神锋猎弩。
“哥几个,瞅瞅这玩意儿!”
一个满脸横肉的小混混(陈峰的手下)得意洋洋地演示着。
他用脚踩住弩前端的脚蹬,双手用力拉开那是汽车钢板做的弩臂,挂上弦。
然后放上一支粗短的钢箭。
“这叫一脚蹬!不用练!傻子都会玩!”
混混端起弩,对准墙角的一个空啤酒瓶,扣动扳机。
“崩!”
一声沉闷的巨响。
啤酒瓶瞬间炸得粉碎,钢箭势头不减,深深扎进了后面的砖墙里。
“卧槽!这劲儿真大!”
周围的青年们眼都直了。
“这一箭要是射在野猪身上,直接就是个对穿啊!”
“多少钱?”
“八十!还送五支箭!”
“给我来一把!这玩意儿看着比那什么反曲弓带劲多了!那弓还得练瞄准,还得练臂力,哪有这个爽?”
陈峰的策略很毒辣。
他利用了人们贪便宜、图省事、追求杀伤力的心理。
这种弩虽然没有精度,没有安全性,但在缺乏监管的农村和城乡结合部,它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徐军正在办公室看图纸,王铁匠气呼呼地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麻袋。
“军子!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
王铁匠把麻袋往地上一倒。
里面滚出来一只死去的孢子。
但这只孢子死得很惨,身上插着一支粗糙的钢箭,伤口炸烂了一大片,显然是被大威力钝器硬生生轰进去的。
“这是我在后山套兔子时候捡的。”
王铁匠心疼得直跺脚,“这孢子才刚怀崽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用那种土弩射的!射完了也不捡,就这么扔在雪地里烂着!”
徐军蹲下身,拔出那支钢箭。
箭身粗糙,没有箭羽,纯粹靠力量硬推。
这就是典型的毁灭性狩猎。
用这种武器的人,根本不是为了吃肉,也不是为了皮毛,纯粹是为了杀戮的快感,或者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爽。
“陈峰……”
徐军看着那支钢箭,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作为两世的老猎人,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绝户猎。
正经猎人讲究不杀怀孕兽,不打带仔母,讲究生态平衡。
而陈峰为了赚钱,为了恶心他,竟然把这种大杀伤力武器廉价散布给不懂规矩的混混和贪婪的偷猎者。
“军哥,最近咱们作坊门口,总有几个生面孔在那转悠。”
二愣子也进来汇报,手里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
“你看,这是他们在集市上发的。说咱们的弓是花架子,只能射靶子;他们的弩才是真家伙,能打老虎。”
“现在十里八乡的不少猎户,都动心了,不想买咱们的弓了。”
徐军接过传单。
上面印着夸张的宣传语:“神锋猎弩,野兽克星!一箭封喉!只要80元!”
“这是劣币驱逐良币。”
徐军把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这是在玩火。”
“汽车钢板做的弩臂,金属疲劳极其严重。这种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断裂,那是会崩瞎眼睛、崩死人的!”
“那咱们咋办?举报他?”二愣子问。
“举报没用。他既然敢卖,肯定在县里打点好了,披着农机配件或者是除害工具的皮。”
徐军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不用急。”
“这种疯狂,长久不了。”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那500把出口订单做完美。那是咱们的护身符。”
“至于陈峰……”
徐军冷冷一笑:
“让他狂。这把火烧得越旺,最后烧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不过,咱们也不能干看着。铁柱,从明天起,组织民兵连,配合林业公安,搞一次清山行动。咱们靠山屯的地界,决不允许这种脏东西进来!”
一场关于规则与野蛮、生态与杀戮的较量,在八四年的春天,悄然拉开了序幕。
徐军知道,这不仅仅是生意之争,更是底线之争。
正月十八,雪还未化,但林子里的风已经不像腊月那么割脸了。
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啸叫。
徐军身穿迷彩作训服,脚踩高筒猎靴,手里没拿弓,而是牵着已经长成半大小牛犊子般强壮的黑风。
身后,王铁柱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排成一字长蛇阵,正在进行清山。
这不是打猎,而是扫雷。
“停。”
徐军突然一抬手。
黑风对着前方的一丛灌木呜呜低吼。
徐军走过去,用木棍拨开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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