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妃传:沙日热(1/2)
在沙山的顶上总能看到荒漠中蜿蜒的驼队。驼峰如连绵起伏的沙丘,一步一步碾过滚烫的黄沙,将清脆的驼铃声送向天际。
在西乡漪记忆的最深处——是舞团帐篷外永不停歇的驼铃声,是母亲旋转时裙摆扬起的彩云。那是独属于龟兹胡旋女的绚烂,是风沙也掩不住的明艳。
——
她生在舞团,长在舞团。母亲西乡月是丝路上响当当的“胡旋女”,一支《踏沙》舞得惊鸿婉转,能让最吝啬的商人都心甘情愿地解囊,将沉甸甸的金叶堆满案头。
西乡漪三岁学步,踩着沙地上母亲的脚印歪歪扭扭地走;五岁练腰,被母亲按着趴在软垫上,疼得眼泪汪汪却咬着唇不肯哭;七岁那年,她已能完整跳完一曲《月牙泉》。
舞团的叔伯姨婶都宠着她,这个递来一串葡萄,那个给她编起五彩发辫。她就像旱漠里的一株小胡杨,在风沙与弦歌的滋养下无忧无虑地生长。
“我们小漪以后定是丝路上最耀眼的明珠。”母亲常捧着她的小脸,看着她的眼里满是骄傲与温柔。
西乡漪信了。她趴在母亲的膝头啃着甜葡萄,看着帐篷外的驼队来来往往,满心憧憬。
她以为人生本该如此——在驼铃与弦歌中旋转,从龟兹跳到疏勒,从疏勒舞到于阗。最后像母亲一样,成为另一个让丝路铭记的舞团传奇。
——
直到九岁那年,一队蕈鵏使者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既定的航线。
那日格外晴朗,使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使者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到母亲面前。
“我家国君久仰班主大名,愿以千金聘班主入宫教导乐坊舞伎。”
锦盒被打开,里面满满的金叶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西乡月是犹豫了,可舞团几十口人要吃饭要穿衣,要在这沙海里活下去。眼下舞团的生意日渐萧条,这千金之聘无疑是雪中送炭。
“罢了。”在众人的祈求目光中西乡月妥了,“就当是去开开眼界,也为你们谋条生路。”
“可是使者,我去了我的女儿怎么办?”
使者笑了:“国君说了,班主若愿入宫令爱亦可同行。宫中乐坊,正缺伶俐的小舞伎。”
离开那日,海子边刮起了微风。舞团的古图大叔抱着她走了好远,走到海岸边才停下。带着她在海子里洗了手,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小袋葡萄干,随后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背。
“小漪,跟着班主到了宫里要听话,别像在团里一样任性。宫里不比家里......”
小孩子喜欢甜的,她只顾着捻了一颗葡萄干放入口中。年幼的她尚且不懂“听话”二字逾越千钧,听着叔叔的叮嘱只是习惯性点头。
——
乐坊在宫苑深处,百十余名舞伎终日在乐坊里练习。
西乡漪很快成了乐坊里最特别的存在。她会在练舞的间隙,对着刻板的教习偷偷做鬼脸;会把母亲偷偷藏起来的果脯,分给那些面黄肌瘦的舞伎;会在月夜爬上乐坊的屋顶,抱着膝盖手指细数远处宫灯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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