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恩将恩报（1/2）

两人回到柳柳的屋子，关上房门，先前在书房里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

柳柳无力地坐在床沿，泪水无声滑落；陈为则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陈为哥......”柳柳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我......我没想到大人会提这样的要求......早知道就不提了......”

陈为抬起头，双眼因为强行抑制泪水而充血。他起身走到柳柳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他声音沙哑，同样充满了痛苦，“我听了心里也跟刀绞一样。那是我们的骨肉，哪个做爹娘的舍得？”

“可是......”柳柳靠在他肩头，泪水慢慢浸湿了他的粗布衣衫，“当年我爹娘走得早，我两三岁就被扔上了街，饿得快没气的时候，是小姐把我捡回商行，给我一口热饭、一身暖衣，还教我学本事让我能够养活自己。你刚进商行时，不过是个只会干力气活的毛头小子，是爷信任你教你识货、看账、把重要的差事交给你。这份信任，比黄金还重。他们待我们从来都是掏心掏肺，如今爷身陷难处，我们能眼睁睁看着吗？”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爷他......他是真的有难处啊......”。此刻柳柳的内心无比复杂，她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理解赵玉琸的难处，但却又本能地替还未到来的孩子自私。

陈为沉默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何尝不知道赵玉琸的恩情和如今的困境？

“爷是女子身，却要在那吃人的官场上周旋。”陈为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多年没有子嗣，这确实是个天大的话柄，那些盯着她的人随时可能用这个攻击她。更严重的是被发现真实身份......那是欺君之罪啊，被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明白，”柳柳靠在陈为的肩头抽泣着，“可是......可是我一想到孩子以后会管别人叫爹娘，我心里就......就不是滋味。”她抚着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我也一样，”陈为叹了口气，将柳柳搂得更紧，“但换个角度想想......柳柳，如果她因此出了事，倒了，我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别说孩子，我们自身都难保。”

他继续分析道，像是在说服柳柳，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且，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她们必定会待孩子如珠如宝，给孩子我们给不了的锦衣玉食、请最好的先生教导。孩子跟着她们前程似锦，是去享福的，不是去受苦的。而且我们同在一屋檐下，想见到孩子随时都可以。”

柳柳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为：“你的意思是......答应？”

陈为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内心剧烈的挣扎。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柳柳，我知道这很难。但恩情要还，难关要渡。爷和夫人是我们最亲的人，如今他们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能帮他们的，只有我们了。”

他捧起柳柳的脸替她擦去泪水，动作温柔却有力：“我们不是失去一个孩子，我们是......把这个孩子交付给我们最信任的人。他还是会在这个家里长大，我们还能时常看到他，只是......称呼不同了而已。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我们这个家的完整，这个牺牲......我们得做。”

柳柳感受着陈为的坚定，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倾斜。

是啊，孩子是去享福的，是去帮恩人渡过难关的。骨肉分离之痛钻心挠肺，但与大人和夫人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相比，与商行上下可能面临的解离相比。他们的这点牺牲，似乎又变得可以承受了。

她想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最终，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带着下定决心。

“好......我听你的，”她哽咽着说，“我们答应大人和夫人。但是......”她抓住陈为的手，“我们得有个条件。”

“你说。”

“孩子......孩子必须知道我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在柳柳的妥协下这是最后的坚持，“等他懂事了，爷和夫人要告诉他真相。我们可以不让他叫我们爹娘，但我们不能在他心里成了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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