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风雨同舟（2/2）

在她看来，赵玉琸如今已是正六品市令，深得圣心，只要在京师稳扎稳打，结交权贵，徐徐图之，未来之途不可限量。但前往陇中主持水利工程，不仅远离权力核心，而且工程浩大，变数极多，稍有不慎，便可能身败名裂，甚至危及性命。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非是自断臂膀，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赵玉琸打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昭阳，步步走太浪费时间了。我想加快步入权力的核心。”

“这身绿袍，这市令之职，看似风光，实则处处受限，如同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娄昭阳，“我要的，不是一个只能管理京师市场的小小市令，而是能真正手握权柄，调配天下资源，去为我的家族翻案，去推行我的主张，去做真正的实事。”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陇中水利工程，便是我破局的关键。你可知陇中百姓有多苦？我当年在陇中赈灾时亲眼所见，旱季赤地千里，颗粒无收；雨季洮河泛滥，冲毁房屋田地，百姓流离失所。若洮河分流工程能成，便可灌溉良田数百万亩，彻底解决陇中旱涝之患，让无数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活民无数、增税固边的通天之功！”

“届时，民意如潮，功绩赫赫，这便是陛下也无法轻易拒绝的‘势’！”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而坚定的火焰，“此赌若赢，你我面前便是海阔天空。我可借此入主户部，执掌财权，打破所有桎梏，真正站稳脚跟；若输......”

“......我不会输。”

他的未尽之语化作了沉默，但那眼中的决绝与愧疚同样明显。这个决定太过冒险，不仅赌上了自己的前途，更赌上了所有与他相关之人的命运。

娄昭阳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直面赵玉琸眼中那炽热火焰，那不甘于平庸、渴望建功立业的决心，以及那深深的愧疚，她心中的劝阻之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了解他，比了解自己更甚。

良久，她走到赵玉琸面前，抬起头，迎上他复杂而坚定的目光，轻轻地，无比清晰地吐出一句话。

“你我之间，风雨同舟这么多年，何谈连累。”

“刀山火海而已，我陪你闯。”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惊天动地的承诺，只有这朴素至极的“陪你”二字，却重逾千斤。

他喉头微动，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只化作深深的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多谢你，昭阳。”

“待一切尘埃落定......你若觅得良人，我为你备好十里红妆，送你风光出嫁。”赵玉琸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心里格外难受。她们都是女子，昭阳和她结婚委屈她了。

娄昭阳不待细思便一口回绝，“不必了，我们的婚姻无关性别。”她为什么还不懂呢？

赵玉琸郑重地对着娄昭阳拱手行礼：“那就拜托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