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家国故人（1/2）

“学生心中疑惑依旧，能让老师您三番两次做例警示学生，能让户部众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学生好奇楚旭东旧案详情究竟如何？”

书房内的空气，在赵玉琸问出楚旭东旧案详情时，骤然变得凝滞。

刘执徐持着茶盏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方才谈及朝局晋升时的些许缓和，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只余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郁。他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紫檀木案几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响。

“你为何突然问起他？”刘执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警惕。

赵玉琸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语气坦诚却坚定：“弟子翻阅户部旧档，见其早年，在垚哀帝在位时便推行‘摊丁入亩’，惠及万民，绝非鼠目寸光之辈。西北军饷，三百万两之巨，他身为户部尚书，若真想贪墨，何至于用如此拙劣、如此容易败露之法？此案疑点重重。”

“疑点？”刘执徐嘴角牵起一丝近乎苦涩的弧度，“你可知在朝堂之上，有时候，‘疑点’本身，就是取死之道。”他站起身，踱到窗前，背影透着几分萧索，“陛下定的案，御史台公布的铁证，二十多年了，骨头都化成了灰。你现在去翻查，是想证明陛下错了，还是想证明满朝文武都瞎了？”

“学生只想吸取前人教训。”赵玉琸也站起身，声音不自觉提高，“老师，您当年也在朝中，难道就真的相信，哀帝时期的状元郎楚旭东，是一个会为了一点银钱，置前线数万将士性命于不顾，置他一手推动的税改大业于不顾的人吗？这不合情理！”

“情理？”刘执徐猛地转身，眼中锐光一闪而逝，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朝堂争斗，几时讲过情理？”

刘执徐死死盯着他，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他不再争论，而是缓缓走回书案前。

“你既然执意要知道”他铺开一张素白宣纸，提起那支饱蘸浓墨的狼毫。

手腕悬停片刻，最终落笔，一个力透纸背的“家”字跃然纸上。墨迹淋漓，笔锋却带着一种孤绝的意味。

他将这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递给赵玉琸。

“这是什么意思？”赵玉琸接过，满心疑惑。一个“家”字，与楚旭东的案子有何关联？

“楚旭东倒台，表面是因国事，根源，或许只有宫内才有。”刘执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深邃，“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想知道得更清楚，带着它，去找贺谦。”

“贺大夫？”赵玉琸更加愕然，“您与他”

“朝堂之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刘执徐打断他，语气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有些事，有些秘密，只有他那里，才可能找到线索。去吧，见了他，他自会明白。记住，从你决定探查此事开始，你走的，就是一条更凶险的路。”

赵玉琸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心知刘执徐已不会再透露更多。他将“家”字纸仔细对折，贴身收好，深深一揖：“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

刘执徐疲惫地摆了摆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沉的天色，“历经楚旭东之事后我们都老了，护不动大国，只能念及各自小家了。”

赵玉琸握着那张“家”字纸，只觉得有千万思绪互相冲击。

“贺大人若问起，弟子该如何说？”他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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