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2/2)
“那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老爷们发请帖。”
蕊娘点点头:“有劳妈妈费心。”
离开揽月楼的这几个月,已经有了新人取代蕊娘。花魁的位置永远不会空缺。
蕊娘趴在三楼的栏杆上,观察老鸨新培养的下任花魁。
揽月楼白天不营业,所以舞台会被用来给小女孩们练舞。
中间的女孩子身材纤细,个子却很高。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和她艳丽的长相截然不同,女孩眼眸清冷,有种冰雪般冷漠的气质。却又格外吸引人,想看看那冷静的表情破碎会是什么样子。
蕊娘用手支着下巴,看老鸨对那个女孩格外严格的指导。那些洗脑的话术她也听过,无非就是什么干什么不是活,别人瞧这行脏,其实想做都没人要。
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出门有轿子随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需要卖卖笑就有人捧着银子送上门来。所谓笑贫不笑娼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话蒙骗了无数人,可蕊娘从来都没信过。
她看得出神,对楼中其他女子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蕊娘知道那些目光是什么意思。
她出楼的时候,她们羡慕自己。有副好相貌,才得以出了泥潭。可如今她又回来了,那些羡慕嫉妒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人就是这样,在糟糕的环境里,总要把心里的苦楚通过一种扭曲的方式转移。与其痛苦的清醒,不如在俗世沉沦。
时间一晃而过。
华灯初上,揽月楼也热闹起来。
酉时,老鸨最忙的时候。忙着招呼客人,顾不上楼里的事情。
蕊娘又一向听话,是老鸨的可心人,所以龟公也不怎么防着她。
毕竟干的是件大事,蕊娘难免紧张。她拽了拽胸前的璎珞,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更加自然了点才对看守的龟公道:“妈妈让我到她房里拿件东西。”
龟公不疑有他,花楼里衣香鬓影,脂粉味熏得人头昏脑胀。龟公的眼睛跟随着楼下衣衫单薄的姑娘们,丝毫不在意蕊娘。
一是龟公大多都是天阉,二是蕊娘毕竟是花魁,龟公不敢造次。
老鸨的房间在最深处,穿过长长的走廊,蕊娘推开房门。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和金碧辉煌的揽月楼不同,这里朴素得甚至有点空旷。
蕊娘拔下头上的小发卡,摸到老鸨床上的暗格,折腾了一阵总算打开。里头整齐摆放着一沓账本。
蕊娘松了口气,刚要把账本揣进怀里就听见一道凌厉的声音。
“蕊娘,你在干什么?”
蕊娘下意识回头,老鸨正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样的笑容蕊娘见过很多次。
阴险鄙夷不屑,像一条阴毒的蛇。
四周一片寂静,因为房间偏僻,楼下的热闹被隔绝在外,只有她们两个在无声的对峙。
老鸨缓缓走向蕊娘,哼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听话的女儿。”
她的眼神看向蕊娘手里的账本,没有慌乱只有对蕊娘的愤怒。
“是不是太久没打你,让你忘了自己的斤两?”老鸨横眉冷竖,厉声道,“拿来!”
蕊娘死死抓着账本,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出去。
然而老鸨已经欺身上前与蕊娘争夺起来,她声音渐渐拔高,再不想办法阻止,要是龟公进来蕊娘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她的力气怎么有老鸨大,拉扯几番也争不过。正是危急的时候,一把烛台举过老鸨的头顶狠狠砸下。眨眼间,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老鸨就软软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动手的人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太过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更是不停颤抖。
不是俞珠又是谁?
俞珠穿了件青色的衣裳,和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没什么两样。又在脸上点了麻子,乍一看还真是泯然于众人了。
老鸨就躺在眼前,蕊娘一时间也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俞珠已经弯下腰费力拖动起老鸨来。
那人仰脸望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藏起来!”
蕊娘如梦初醒,帮着俞珠一起把老鸨拖进衣柜。
她没想到,俞珠会来,而且来得这么及时。
蕊娘的眼眶有些许湿润,她低声说:“主子,谢谢你。”
俞珠手上的动作没停,就连表情都没变。
“你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不必再叫我主子,叫我俞珠就好。”
蕊娘嗯了声,二人把柜门锁好。俞珠跟在蕊娘身后回去,龟公还在偷懒,见二人出来问了句:“东西找到了吗?”
蕊娘点点头,“妈妈身子不舒服休息了,你们别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