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路途（1/2）
「蛇影」城的码头笼罩在破晓前最浓重的晨雾里，潮湿的木板在稀薄的天光下反射着模糊的光晕，仿佛一切都沉浸在未醒的梦里。咸湿的河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即将启程的旅人。
罗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脚边那一团毛茸茸、温暖的小东西——「丘狐」。小家伙正用后爪挠着耳朵，被主人一戳，疑惑地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所以说——”罗拖长了音调，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哭笑不得，他看着这只大概只到他膝盖高、卖萌远胜于实用的契约兽，“我们接下来的长途赶路……要骑你们？”他指了指丘狐，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体型差。
“啾？”丘狐歪着小脑袋，似乎没理解这个复杂的问题，但它能感受到主人没有恶意，于是尾巴愉快地左右摇晃起来，发出短促而清脆的鸣叫，像是在安慰罗。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晴风已经利落地跨上了她那头神骏的「赤翎雕」。赤翎雕通体覆盖着火焰般的羽毛，翼展宽阔，眼神锐利，此刻正有些不耐地轻轻踱步，锋利的爪子抓挠着码头木板。晴风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闻言笑道：“罗，别为难你家小丘狐了，它怕是连你的一只靴子都驮不动，更别说载着你长途跋涉了。”
叶小夜也拍了拍安静蹲伏在他身旁、体型壮硕、眼神凶悍的「灰狼」。这匹灰狼是叶小夜「狼引」技能召唤出的头狼，体型远比普通野狼庞大，肌肉贲张，充满了力量感。他正要开口：“我可以用「狼引」多召唤几匹，组成狼骑……”
“不必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是云霄梦。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码头边缘，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把玩着颈间一条做工极其精致、闪烁着冷冽银光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猛虎造型，虎目似乎由某种红色宝石镶嵌，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下，折射出威严而危险的光芒。
她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不容置疑，目光落在罗身上：“罗罗，坐我这里。”
话音刚落，她手指轻轻一扯，项链的搭扣应声而落。就在项链离开她肌肤的刹那——
“嗡！”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原本一直安静蜷缩在她脚边打盹、看起来人畜无害、如同大号猫咪般的「小白虎」幼崽，身上骤然迸发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强烈却不刺眼，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圣的力量。在光芒之中，小白虎的体型如同吹气球般急速膨胀！骨骼拉伸的细微“噼啪”声清晰可闻，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如同水银般迅速舒展、勾勒！柔软的绒毛被更加厚实、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毛发取代，额头上那个模糊的“王”字纹路变得清晰而威严！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只可爱的小白虎幼崽，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肩高超过两米、体长近四米、宛如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巨兽！它四肢粗壮如柱，利爪如同出鞘的弯刀，深深扣入木板之中。琥珀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视着周围，带着百兽之王的天然威压，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野性的力量感，让码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罗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头成年白虎仅仅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压迫感就让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尤其是当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瞳孔转向他，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嫌弃？的目光时，他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抽筋。
云霄梦却仿佛早已习惯。她动作轻盈如羽，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只是足尖在湿滑的木板上轻轻一点，身影便已翩然落在了那宽阔如小榻的虎背之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有些发懵的罗，伸出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语气简洁而肯定：“上来。”
“这…这不太好吧？”罗干笑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抗拒和尴尬。让他骑乘这样一头一看就不好惹的猛兽，而且还要和云霄梦共乘？光是想想那画面，他就觉得头皮发麻。「丘狐」更是被白虎的气势吓得“啾”一声，飞快地躲到了罗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望着那头巨兽。
云霄梦挑了挑秀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崎岖难行，你是打算用走的，还是指望你的丘狐能突然觉醒什么载人飞天的血脉？”
此时，晴风已经驾驭着赤翎雕升到了半空，盘旋了一圈后催促道：“快点做决定吧，我们必须赶在日落前抵达「璟瑗」市的郊外，那里的情况不明，夜晚赶路风险太大。”
看了看空中神骏的赤翎雕，又看了看地面蓄势待发的巨狼，最后目光落回眼前这头威风凛凛、却让他心里打鼓的白虎，以及虎背上那位神情淡漠、却眼神坚定的少女。罗咬了咬牙，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刑场一般，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云霄梦那只微凉而柔软，却蕴含着不容反抗力量的手。
下一刻，一股力道传来，罗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轻易地拉上了虎背。白虎的毛发远比他想象的要坚硬，更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银针，坐上去并不舒服。当他笨拙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跨坐上去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这头猛兽肌肉瞬间的紧绷和一丝不悦的低吼，仿佛在抗议这额外的负重。
“抓紧了。”云霄梦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被风送过来，带着不容置疑。
还没等罗完全调整好姿势，身下的白虎已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四肢猛地发力！
“轰！”
码头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虎躯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强烈的推背感让罗差点直接仰面摔下去！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和尴尬了，求生本能让他双臂猛地向前一环，死死地搂住了云霄梦纤细却挺拔的腰肢！
“呜——！”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猛烈风声，景物在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罗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只能紧紧抓住身前这唯一的“桅杆”。
而在他身后，被他遗忘的「丘狐」发出了惊慌的“啾啾”声。小家伙在白虎启动的瞬间，凭借着妖精系的本能和对罗的担忧，竟然也奋力一跃，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白虎背上较长的一撮毛发，此刻正像个小挂件一样，被风吹得毛发乱飞，紧紧贴在虎背上，小爪子死死扒拉着，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对飞速后退景色的好奇。
就这样，一幅奇异的赶路图景形成了：晴风驾驭着赤翎雕，如同优雅的红色闪电，在云层下方穿梭，负责高空警戒和引路；叶小夜与他忠诚的灰狼在地面飞奔，狼王的速度丝毫不慢，如同贴地飞行的灰色幽灵，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沿途可能的地面威胁；而最为“壮观”的，则是罗死死搂着云霄梦的腰，几乎是整个人贴在她背上，乘坐着威风凛凛的巨型白虎，在道路上风驰电掣。白虎每一次纵跃都跨越数丈距离，平稳而充满力量，只是苦了后面的罗，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甩飞出去。
高速移动中，罗能清晰地闻到身前少女发丝间传来的、淡淡的冷冽清香，像是雪后初霁的松林，与他身下白虎那浓郁、原始的野性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矛盾却又奇异协调的感受，不断冲击着他的感官。
为了缓解几乎要让他僵化的紧张，罗试图找点话题，他稍微提高了音量，在风声中喊道：“你…你这项链……好神奇，是能把契约兽的实力……平时封印起来吗？”他注意到，戴上项链时，白虎是幼崽形态，气息内敛；而一旦摘下，就立刻恢复成这恐怖的巨兽形态。
云霄梦挺直的背影似乎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她简短而清冷的回答，仿佛不愿多谈：“家传之物。”
然后，她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只留给罗一个清冷而专注的背影，仿佛与身下的白虎融为了一体，共同感知着前方的道路。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连续的高速赶路让坐骑和人都感到了疲惫。晴风在空中发现了一条位于小片绿洲中的清澈溪流，众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整。
白虎在云霄梦的示意下，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溪流边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虎背上滑了下来，双脚触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酸软和麻木感袭来，让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长时间的紧张和固定姿势，让他的肌肉都僵硬了。
“啾！”丘狐也立刻从虎背上跳下，敏捷地窜进罗的怀里，小爪子紧张地扒拉着他的衣襟，粉嫩的小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似乎在确认自己的主人是否还“完好无损”。
“没…没事……”罗有些尴尬地安抚着过度紧张的小家伙，感觉自己这主人当得有点丢脸。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头成年白虎冰冷的琥珀色瞳孔。白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腥气的热气，便不再理会，低头去饮用清澈的溪水。而丘狐被白虎这一眼看得瞬间炸毛，“啾”地一声，把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个小毛球，死死埋在罗怀里，不敢再看。
云霄梦轻盈地跃下虎背，动作优雅从容，与罗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行囊中取出准备好的干粮，分发给众人。
晴风驾驭着赤翎雕从高空缓缓降落，巨大的翅膀扇动起阵阵气流。她轻盈落地，赤翎雕则收敛翅膀，站在溪边一块大石上，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树林与天空。
“我们大概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晴风一边接过干粮，一边报告着她从高空观察到的情报，“前面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有一片不算小的树林，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叶小夜蹲在溪边，用手掬起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驱散赶路的疲惫。他的灰狼安静地趴在他身旁，伸出舌头舔舐着溪水，耳朵却时刻机警地竖立着，捕捉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声响。
“我总觉得……”叶小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眉头微蹙，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从离开「蛇影」城不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人，在远远地跟着我们。气息很淡，时隐时现，但我的狼崽子们似乎有所感应。”
云霄梦闻言，正在分发干粮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那双粉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凝重，下意识地抬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重新戴回颈间的虎形项链吊坠。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能让她安心少许。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决断：“吃完就继续赶路，不要耽搁。”
罗正要把最后一口有些干硬的面包塞进嘴里，试图尽快补充体力——
“啾——！！！”
怀里的丘狐毫无征兆地猛地炸毛！原本柔软蓬松的毛发根根竖立，它从罗怀里探出头，朝着侧前方的密林方向，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充满了极度警示意味的鸣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唳——！！！”
站在巨石上的赤翎雕也发出了高亢而急促的警报鸣叫！晴风脸色一变，瞬间丢下手中的食物，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同时双手已然结印，周身风元素开始躁动！
“小心！”晴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响彻休息地！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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