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FGH(2/2)
一切如常。
正常得诡异。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我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左右张望。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安静地亮着,楼下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是老王家的电视声,他总爱把音量开得很大。
微弱的、属于日常生活的气息丝丝缕缕飘来,反而让眼前的处境显得更加荒诞和不真实。
我反手轻轻带上门,不敢关死,留了一条缝隙,仿佛那是连接着唯一熟悉的世界的脐带。脚步虚浮地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电梯嗡鸣着从一楼上升。数字一下下跳动:1……2……3……
眼睛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呼吸屏住,全身肌肉绷紧,像一支即将离弦的箭。
“叮——”
梯门缓缓打开。轿厢内部空无一人,光洁的金属壁映出我苍白失措、扭曲变形的脸。
我一步跨了进去,手指颤抖着狠狠戳向一楼的按钮。
梯门开始闭合。
就在两扇门即将完全合拢的那一刹那——
一只毫无血色的、属于我的手,突然从门外伸了进来,精准、冷静地挡在了光电传感器前。
即将关闭的梯门受到阻碍,迟钝地、吱呀一声,再次缓缓打开。
门外,“我”站在那里。
穿着另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像两颗毫无光泽的玻璃珠子,直勾勾地,穿透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钉在我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极致的惊骇掐住了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外的“自己”。
“我”的视线冰冷地掠过我的脸,然后迈步,一只脚跨进了电梯轿厢。
压迫感扑面而来。
逃!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轿厢角落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同时发疯似的用拳头砸向电梯的开门键和所有楼层的按钮!
灯乱闪,电梯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门外的“我”动作停顿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评估着状况。它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进门的姿态,一只手还挡着门。
“滚开!!”我终于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声音变调,充满了自己都陌生的恐惧。
“我”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样本毫无意义的挣扎。
僵持。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我”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毫无征兆地向后退了一步,收回了挡门的手。
梯门失去阻碍,迅速、安静地合拢。
在门缝彻底消失的前一瞬,我看到门外的那个“我”,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非人的、机械式的弧度。冰冷,精确,毫无温度。
梯门彻底关闭。
电梯开始下降。失重感传来。
我顺着冰冷的轿厢壁滑坐到地上,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冷汗像开了闸一样往外冒,瞬间浸透衣服。
它……那个东西……刚才笑了?
不,那不是笑。
那是什么?
电梯运行的声音单调而持续,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小。14……13……12……
下降的过程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层楼的停顿都像是一次凌迟。恐惧并没有因为那个“我”的消失而减弱,反而像浓雾一样弥漫开来,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它为什么退开了?它去了哪里?它是不是正从安全通道飞奔而下,准备在一楼等着我?或者……它根本不需要跑?
数字跳到“1”。
“叮——”
梯门再次缓缓打开。
门外是空旷的一楼大堂,日光灯惨白地亮着,夜间值班的保安老张正背对着这边,靠在服务台上打盹。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双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扑到服务台上,台面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老张!老张!”声音嘶哑得厉害。
打盹的保安被惊醒,迷茫地抬起头,看到是我,揉了揉眼睛:“……小林?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有人!楼上!电梯!有……”我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向电梯的方向,“另一个我!他刚才……他……”
老张皱起眉,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站起身,探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电梯轿厢,又回头看着我:“另一个你?小林,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样子很不好。”
“不是噩梦!他真的存在!他看着我!他还……”我想起那个诡异的嘴角弧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监控!对!看监控!电梯的监控!”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老张的胳膊。
老张被我的状态吓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好,你别急,我带你去监控室看看。不过这个点……”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示意我跟上。监控室在大堂另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里。一路上,我惊弓之鸟般不停回头,总觉得那个苍白的身影会从哪个角落突然出现。
监控室里只有一个年轻的保安,正戴着耳机看手机视频。老张跟他说明情况,年轻保安狐疑地瞥了我一眼,显然觉得我精神不正常,但在老张的示意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调出了几分钟前电梯的监控录像。
黑白画面,有些许噪点,但足够清晰。
时间戳回溯。我看到自己惊慌失措地冲进电梯,疯狂按按钮。然后——
画面里,只有我一个人。
梯门关闭的前后十几秒,门外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伸手挡门,没有任何人站在外面,更没有什么另一个“我”。只有我一个人在轿厢里,像疯了一样对着空气嘶吼、后退,最后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你看,没人啊。”年轻保安指着屏幕,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
老张也拍拍我的肩膀,语气缓和了许多:“小林啊,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或者我帮你叫个车去医院看看?”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幻觉?
那冰冷的触感?那空洞的眼神?那个非人的“笑容”?
不!绝不可能是幻觉!
我死死盯着定格的监控画面,心脏沉入无底冰窖。
他们看不见。
那个东西……只有我能看见。
它被允许,只让我看见。
24小时……
证明……
我还活着……
手机在裤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一下,接着又一下。
不是电话。
是某种特定App的推送提示音。
我从未设置过这个提示音。
冰凉的手指僵硬地伸进口袋,摸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
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漆黑如墨的应用程序,正躺在屏幕正中央。
「第一项证明:袋中之物。回家寻找答案。倒计时:23:17: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