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了哇(2/2)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而突兀的巨响,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包厢里炸开。
厚重的包厢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狠狠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兀自晃动着。走廊明亮的光线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这个被惨白吊灯统治的封闭空间,刺得所有人瞬间眯起了眼睛。
一个身影,清晰地、不容置疑地,逆着那片强光,站在门口。
光线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轮廓,模糊了细节,却让那熟悉到刻进骨髓的剪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猝不及防的视网膜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粗暴地冻结了。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瞬间黯淡下去,所有声音——空调的低鸣、杯盘的轻响、甚至人们尚未平息的呼吸——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扼杀。包厢里死寂得如同真空。
我僵在座位上,举着手机的手臂凝固在半空,像一尊滑稽而绝望的雕塑。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碴,在血管里发出碎裂的声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那个逆光的影子在疯狂地灼烧、烙印。
“哐当!”
不知是谁失手碰翻了高脚杯。剔透的香槟杯砸在坚硬的玻璃转盘上,发出一声凄厉的脆响,粉身碎骨。金黄色的酒液和尖锐的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溅开来,在雪白的桌布上蔓延开一片狼藉的湿痕。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冻结的时空。
“啊——!”一声短促而变调的惊叫,不知出自哪位女眷之口。
“鬼……鬼啊!”有人失控地低吼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国栋霍然站起,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噪音。他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珠死死凸出,难以置信地瞪着门口,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林秀芬更是直接瘫软在椅子上,手死死捂住张大的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其他亲戚的表情也精彩纷呈,惊骇、恐惧、活见鬼般的扭曲,凝固在脸上。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疯狂地旋转、失焦,只有门口那个身影是唯一清晰的坐标。她动了。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一步一顿的敲击声。
哒。
哒。
哒。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濒临崩溃的心脏上。她缓缓地走进包厢,走进了惨白灯光笼罩的范围。
真的是她!
苏晚晴!
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支撑在我绝望的深渊里,此刻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一丝不苟的盘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勾勒出我无比熟悉的线条。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扫过包厢里每一张惊恐扭曲的脸,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无视了满地狼藉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无视了周围石化般的众人,径直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那缕曾经让我无比眷恋、此刻却冰冷陌生的香水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
“测试结束,林默。”她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切割着我的脸,“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测试?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我混乱一片的大脑里轰然炸响!那些被强行压下的疑点碎片——空棺、消失的遗体记录、查无此人的电话、亲友们过于统一和急切的逼迫……此刻被一股巨大的、荒谬的力量猛地吸起,拼凑成一个狰狞而完整的图案!
“晚……晴?”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更像是在确认一个可怕的噩梦,“你……说什么?什么测试?”
苏晚晴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满意。她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冰冷地扫过周围那些依旧沉浸在巨大惊骇中、尚未回魂的亲友,尤其是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林国栋和林秀芬。
“当然是忠诚测试。”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包厢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场为你量身定做的测试,林默。一场关于……丧偶之后,是否足够忠诚、足够‘清醒’的测试。”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评估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
“很遗憾。”她轻轻吐出最后三个字,像法官敲下冰冷的法槌,“你不及格。”
不及格。
最后三个字像三颗烧红的子弹,旋转着,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精准地射穿了我的颅骨。
嗡——
大脑里一片高频的、撕裂般的蜂鸣。眼前苏晚晴那张熟悉又极度陌生的脸,周围亲友们惊骇、茫然、甚至隐隐透出心虚的表情,包厢里奢华的吊灯,狼藉的桌面……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失焦,然后猛地碎裂、崩塌,化作一片片高速旋转的、毫无意义的色块和光影碎片。
忠诚测试?
不及格?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血肉模糊的神经。我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想确认这不是一场更深的、更残酷的幻觉。指尖却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无力地垂下。
口袋深处,那几颗小小的、坚硬的塑料药丸,隔着薄薄的布料,正死死地硌着我的大腿。
那是我的“清醒”。是我在确认她真的“死去”后,为自己准备的最终归宿——一颗足以结束一切痛苦的药丸。一个绝望者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掌控感。我甚至在刚才被逼入绝境时,手指还无意识地隔着口袋摩挲过它们冰凉的轮廓,那是悬崖边缘唯一能抓住的“解脱”。
现在呢?
这药丸的存在本身,变成了这场“忠诚测试”里最荒谬、最讽刺的注脚。它像一个无声的控诉,嘲笑着我这半年来的痛苦、挣扎、坚持……以及最终被逼至绝境时萌生的懦弱念头。我的“清醒”,我的“忠诚”,连同我为自己保留的死亡选择权,在苏晚晴那句冰冷的宣判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令人作呕的笑话。
原来空棺不是结束,而是这场测试精心布置的序幕。原来“等我回来”的语音,不是希望,而是诱饵。原来所有逼我承认她死亡的努力,都是这场测试中预设好的压力环节。而我,像个被蒙住眼睛、投入迷宫的困兽,所有的悲鸣、反抗、绝望……都不过是实验记录本上冰冷的数据,是证明我最终“不及格”的佐证。
“不及格……”
我喃喃地重复着,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游丝。目光空洞地掠过苏晚晴那张毫无愧色、只有评估者般冷静的脸,掠过林国栋惨白躲闪的眼神,掠过林秀芬瘫软在椅子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样子。
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尖锐的耳鸣,以及口袋里那几颗药丸坚硬冰冷的触感,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