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医保破门(2/2)
到中午12点盘点时,老办事员过来对账,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直愣神:“日销一千二?你这才半天,就超过承包价的十倍了!”陆超群擦了擦汗,指着柜台前还在排队的人:“不是我卖得贵,是大家信我——信这秤砣,信我不卖假药。”
负责宣传的小年轻把上午拍的照片传到了县里的信息站,没一会儿就被转到了省报的专栏,“秤砣当印泥,良心称药材”的标题很快上了热搜。陆超群看着手机上的评论,心里像揣了块热乎的红糖——当年父亲没完成的事,他终于在一点一点地实现。
六 父亲血印
7点45分,忙完一波高峰,陆超群终于能喘口气。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承包申请表,翻到背面——父亲写的“兄弟勿贪”四个字,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铅笔痕,可仔细看,能发现“贪”字的最后一笔,带着点暗红色的印记,像当年父亲不小心蹭上的血。
他想起1989年那个晚上,父亲从周氏药材行回来,手里攥着张被血浸过的纸,说“周大年要让我做假账,我不做,他就……”话没说完就咳了血,血滴在纸上,正好落在“贪”字旁边。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写这四个字,不仅是提醒自己,也是提醒当年跟着周大年的“兄弟”——可惜,没几个人听。
陆超群把申请表对折,再对折,折成一粒米大小的方块,然后打开铜秤砣底部的小凹槽——那是他后来特意凿的,原本用来放父亲的旧钥匙,现在正好能塞进这张纸。他把纸塞进去,又用蜡封了口,对着秤砣轻声说:“爸,我承包了国营药店的柜台,您放心,我记着您的话,兄弟不贪,良心不歪。等我把周大年那伙人全揪出来,就带着这秤砣,去您坟前称一称,这天下到底有多少甜,多少苦。”
风从门廊吹进来,带着煤油灯的烟火气,铜秤砣轻轻晃了晃,像在回应他的话。
七 旧公章再印
8点整,老办事员拿着一张《承包生效确认单》走过来。单子还是手写的,蓝黑墨水,纸边带齿孔,上面写着:“1994年临川县国营药店承包生效确认单 No.-02 生效物:铜秤砣一件,特征:底部刻‘离别’ 生效人:陆超群”。
“你签个字,按个指印,这单子就生效了。”老办事员递过印泥和钢笔。陆超群接过笔,在“生效人”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蘸了点朱砂印泥,用力按了个指印——指腹的纹路清晰可见,印泥有点多,晕开了一点,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开在白纸黑字之间。
老办事员拿起确认单,从抽屉里拿出那枚医改办的旧公章,在单子右下角盖了下去。暗红色的印油落在纸上,缺角的地方露出一小片空白,却比任何完整的公章都更有分量。“这单子你收好了,以后每月1号来对账就行。”老办事员把单子递给他,“你父亲要是还在,肯定为你高兴。”
八 离别倒计时
8点15分,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门廊的窗户,照在铜秤砣上。底部“离别”两个字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随着风轻轻晃动,像在给未来的日子倒计时——他知道,承包柜台只是第一步,周大年还在逃,当年父亲的冤屈还没完全洗清,医保改革的新政策很快就要下来,他得趁着这个机会,把药店变成一个“哨点”,找出更多假药流通的线索。
陆超群把铜秤砣从柜台摘下来,又挂回去,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秤星正好对着门口的阳光——这样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这枚秤砣,看到上面的“离别”二字。他转身,背对着柜台,看向街面——晨练的人已经出来了,卖豆浆的摊子冒着热气,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整个临川都在晨光里醒了过来。
“医保破门,不是终点,是给真相称重的开始;兄弟勿贪,不是口号,是把苦味熬成甜的尽头。”他轻声说着,声音不高,却带着铜秤砣的分量,像在给过去的遗憾告别,也像在给未来的征程打气。
九 尾声
上午9点,国营药店的门庭已经热闹起来。铜秤砣挂在柜台前,影子被阳光拉得极长,像一条通往远方的大河,河面上浮着无数张“1994年1月1日”的幻影——有父亲写着“兄弟勿贪”的申请表,有盖着旧公章的确认单,有排队测血压的老街坊,还有他自己手里攥着的、带着血印的承诺。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1994年的第一班火车正从临川站驶过,汽笛声在风里回旋,像给这个崭新的年份,下了一道充满希望的通牒。陆超群看着柜台前的人群,又摸了摸胸口的铜秤砣——破门的旧锁已经扔掉了,秤星还在;当年的“兄弟”已经散了,心里的火还在;与父亲的离别已经过去五年,新的启程,终于来了。
他拿起铜秤砣,给下一位顾客称药材,秤杆平的时候,他笑了——这一次,不仅称准了药材的分量,也称准了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