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之字的变化(2/2)
吴谦也越念越是得意,仿佛自己就是当年那位曲水流觞的王右军。
他一路念下去,从“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念到“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然而,当他念到文章的后半段时,脸色却开始微微变了。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
文章的基调,从开头的欢快转为了对生死无常的感叹,一股悲凉之意跃然纸上。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股文气之中时,苏文白却突然再次开口。
“吴老爷,您好像念错了一句。”
吴谦的诵读被打断,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哦?我哪里念错了?”
“不是‘悲夫’。”
苏文白指着那幅字。
“此文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乃是先祖酒后兴起,另作的一首感怀诗,还请吴老爷一并念完。”
吴谦一愣他刚才只顾着看那龙飞凤舞的正文,确实没注意到在文章末尾的留白处还有一行用蝇头小楷写的诗。
他凑近一看只见那诗写道。
“钱塘风雨骤故国不堪游。”
“北望王气黯南来碎玉愁。”念到这里吴谦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钱塘风雨北望王气,这都说得过去可这“南来碎玉愁”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人群中,一个年轻书生突然“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碎玉我想起来了!镇北王妃的小字不就叫碎玉吗!”
“轰”的一声整个大厅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幅字转移到了吴谦那张已经开始发白的脸上。
如果说前面两句还只是普通的怀古伤今,那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明晃晃地插向了镇北王府的心窝子。
南来碎玉愁这哪里是在写诗这分明是在诅咒镇北王妃客死异乡,不得善终!
再联想到镇北王府刚刚倒台,这首诗的出现就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
吴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从头到尾都为他量身定做的死局。
他刚才亲口将这幅字捧为“超越真迹”的“国宝”。
他刚才当着全江南文人的面,亲口诵读了这首大逆不道的反诗。
现在,他该怎么办?
说这不是真迹?他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从此在江南再也抬不起头。
承认这是真迹?他就是公然收藏并传播诅咒王妃的反诗,这要是传到京城,传到新君的耳朵里,他吴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谦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苏文白,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苏文白挺直了脊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快意。
“吴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三年前,京城科场舞弊案,家父苏振,时任国子监祭酒,便是被你与镇北王联手诬陷,最终惨死狱中。”
“你忘了,我可没忘!”
“今天这幅字,就是我替我父亲,送给吴大人,送给镇北王的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