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权柄暗移（1/2）

养心殿内，药香与血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七日过去，龙榻与软榻上的两人，依旧沉睡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曾睁眼。皇帝的面色由青黑转为一种毫无生气的蜡黄，呼吸微弱得需俯身细听方能察觉。萧绝的情况稍好，但内腑之伤与那地脉反噬的阴寒之力纠缠不清，高热反复，偶尔在梦魇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眉宇紧锁，仿佛依旧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杀。

七日来，内阁与几位核心重臣组成的临时理政班底，便在这养心殿的外间运转。一道道以皇帝或摄政王名义签发的旨意从这里流出，稳定朝局，安抚边军，清算“玄夜司”余孽。首辅、镇国公、林阁老三人几乎衣不解带，轮流值守，眼中布满了血丝，支撑着这个庞大帝国在失去首脑后的脆弱平衡。

而沈锦凰，这个因缘际会闯入权力核心的女子，其地位也变得微妙而特殊。她不再仅仅是“协理照料”伤者的臣女，无形中，她成了连接昏迷的萧绝与外间理政大臣之间的一道桥梁，甚至是一种……象征。

这日午后，首辅拿着一份关于北境粮草调配的紧急奏报，眉头紧锁地走入内殿，习惯性地先是查看了一下皇帝的状况，继而走到萧绝的软榻前。他看着昏迷不醒的萧绝，又看了看静坐一旁、正小心用湿棉纱润湿萧绝干裂嘴唇的沈锦凰，深深叹了口气。

“北境廖将军八百里加急，军中存粮仅够半月之用，后续粮草因之前……因某些人作梗，转运迟缓，若不能及时送达，恐军心溃散，前功尽弃。”首辅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像是在对萧绝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此事，需立刻决断，加大征调力度，并派得力之人专司督办，必要时……需行非常手段。”

他说完，目光便落在了沈锦凰身上。这几日，许多不便直接以旨意形式发出、或需要萧绝这边“知晓”的事务，几位老臣都会或多或少地在沈锦凰面前提及，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请示，或者说，是一种对某种潜在权力的默认。

沈锦凰手中动作未停，直到仔细地完成润唇，才缓缓放下棉纱，抬眸看向首辅。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因这隐形的“垂询”而有丝毫惶恐或得意。

“首辅大人老成谋国，所虑极是。”她声音平稳，“北境将士浴血，粮草乃性命所系，不容有失。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王爷若醒着，想必也会如此决策。”她顿了顿，补充道，“督办之人，须得铁面无私，不畏权贵，且需有足够威望震慑沿途宵小。”

她没有直接指定人选，却点明了关键。这番话，既肯定了首辅的决策，又给出了原则性的建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她只是一个冷静的传声筒与分析者。

首辅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点了点头：“沈小姐言之有理，老夫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拱手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安排事宜去了。

类似的情景，在这七日中已非首次。无论是关于清理朝中与“玄夜司”有染官员的尺度把握，还是对北戎后续动向的预判与边防调整，甚至是宫内残余势力的肃清，几位重臣都或多或少地，会在沈锦凰在场时进行商讨，或隐晦地征询她的看法。

沈锦凰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定位。她从不僭越，不直接发号施令，更多时候是倾听，偶尔在关键处，会以“若王爷在……”、“依王爷往日风格……”等方式，提出冷静而富有见地的分析。她凭借着对萧绝行事风格的理解、自身敏锐的洞察力，以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个临时权力中心一个特殊而重要的存在。

这种权柄的暗移，无声无息，却真实发生着。连镇国公沈渊，看着自己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褪去青涩、变得深不可测的女儿，心情都复杂万分。有骄傲，有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夜色再次降临。太医前来为萧绝换药，解开缠绕的纱布，背后那狰狞外翻、依旧红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引得沈锦凰心头一紧。太医仔细清理着，眉头紧锁。

“王爷体内那股阴寒之力，甚是顽固，与内伤交织，阻碍恢复。若能寻到至阳至刚的珍稀药材，或有一线生机加速驱散，否则……恐缠绵日久，伤及根基。”太医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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