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星落太原,三晋归附(上)(1/2)
晨雾裹着硝烟,在太原城头缓缓沉降。
青鸾军的黑旗插上箭楼时,最后几处负隅顽抗的垛口已经静默。城墙上尽是干涸的褐色血污,断裂的枪杆斜插在碎砖间,一面残破的“孙”字帅旗半掩在瓦砾下,旗角被晨风轻轻掀起,又落下。
沈正阳登上城楼时,靴底踩过碎瓦发出细响。
“主公。”曾大牛迎上来,铁甲上尽是刀痕,“各门已控,残余守军集中在南校场。孙传庭……在巡抚衙门后堂。”
“带路。”
穿过满是焦木残垣的街巷,沿途偶见蜷缩在门洞里的百姓,惊恐的眼睛从阴影里窥视着这支陌生的军队。几个青鸾军士兵正将米袋从车上卸下,在街角支起粥棚,铁勺刮过锅底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巡抚衙门后堂的门虚掩着。
推开时,血腥气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孙传庭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官袍前襟被暗红浸透大片,手中还握着一杆折断的狼毫笔。桌案上摊着未写完的文书,最后一句“臣力竭矣”的“矣”字拖出长长的墨痕,直划到纸外。
沈正阳在门槛处停了片刻。
他走到案前,目光扫过那些字迹。奏疏上详细列着城内粮草数目、可战之兵、百姓户籍,甚至标注了哪处水井还未被污染——这是一个守城者最后交出的家底。
“厚殓。”沈正阳声音不高,“用巡抚礼制。把他那面旗洗净,一起入棺。”
“主公,”随行的文书官低声道,“这……是否太过?孙传庭毕竟是顽抗到底的敌帅,城中我军亦有伤亡,若厚葬,将士们恐有议论。”
沈正阳转过身,目光扫过堂外渐渐聚拢的将领和降官。
“我青鸾军起兵,为的是什么?”他问,并不等回答,“若今日我们连一个尽忠守节之人都容不下,他日谁会为我们死守城池?传令:孙巡抚家眷寻到后,按三品殉国例抚恤,其子若愿,可入长安学堂读书。”
堂外一片寂静。几个被押来的太原府旧吏抬起头,眼眶泛红。
曾大牛抱拳:“末将领命。只是……那些俘虏如何处置?现有降兵八千余,多是山西本地兵户。”
“打散。”沈正阳步出后堂,阳光刺破晨雾落在他肩上,“十人抽一补入辅兵队,其余按籍贯分编到各营。告诉弟兄们,从今天起,这些人可能就是睡你旁边的同袍——谁翻旧账,军法处置。”
“那粮草……”
“开官仓。但不准动百姓一粒米。”沈正阳登上残破的城墙了望台,望着这座沉睡的城市,“张贴安民告示:免今年田赋,城中每户按人头领救济粮。还有,把我们在陕西施行的‘以工代赈’章程拿出来,三日内,我要看到清理街巷的民夫队上工。”
命令一道道传下。城楼下,青鸾军的文官们已经摆开桌案,开始登记户籍。一个老妇人颤巍巍递过路引时,年轻书记官起身双手接过,又扶她坐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许多躲在窗后窥视的眼睛记住了。
三日后,孙传庭出殡。
棺木从巡抚衙门抬出时,沈正阳亲自执绋。棺椁未按败军之将例用黑漆,而是用了暗红的原木,上面覆盖着那面洗净补好的帅旗。队伍沉默地穿过太原主街,沿途百姓渐渐聚拢。
“听闻沈公亲自为他整理遗容……”
“那日攻城,青鸾军确实未滥杀,我表兄守西门,受伤被俘,昨日已经裹着伤送回来了。”
窃窃私语汇成低低的声浪。
突然,人群中冲出个披麻戴孝的少年,扑到棺前嚎啕:“父亲——!”是孙传庭的幼子,城破时被老仆藏在地窖才幸免于难。
少年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瞪向沈正阳:“你杀我父亲!”
两侧亲兵欲上前,沈正阳抬手制止。
他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之平齐:“我未杀他。是他自己选择了尽忠臣节。”停顿片刻,声音压低,“我也有父亲。若我战死,我只盼我的儿子明白,父亲是为值得的事而死——你父亲守的是太原城里的十万生灵,他撑到粮尽而未食人,撑到城破而未自焚累民,这是他留给你的脊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